瀘溪縣十九街。
花紅柳綠,春光好。
一個個旖旎的女人或濃妝豔抹,或薄施粉黛,一個個倚靠在門框上,將一條大白腿從旗袍裏伸展出來,斜斜地踩在另一側的門框上。
一個個來十九街尋春的男人要想跨進門去,就必須跨越這條白白的大腿。
十九街的女人會用這條大白腿將一個個男人勾到床上去,再將男人的錢袋子勾出來。
南來北往的遊商,彪悍的山匪,尖嘴猴腮的兵匪,富貴的浪蕩子,尋常人家的五好男人,要說誰沒有來這十九街摸上一把女人白皙的大腿,那是裝王八。
身為土司府保安團小隊長的柴承安是保安團裏的射擊好手,也是土司麻老官所器重的人,原本就愛好花柳,玩個女人。自從周平山上任,以整肅軍紀為名,嚴厲打擊了麻老官所重視的舊部下的驕橫。再後來,麻達魯成了土司府最大的頭子,自己這個前朝臣子自然更是不得誌,漸漸被邊緣化。
鬱悶不得誌的柴承安成了十九街的常客。盡管柴承安沒有多少錢,但在十九街上做的女人又有哪一個敢真的得罪這些兵匪呢?
一盞盞紅燈籠將十九街裝點的喜氣洋洋。夜裏十時許,心滿意足的柴承安歪戴著帽子,叼著一根香煙,敞著衣襟,抓著皮腰帶,像一隻駝背大蝦一樣東倒西歪地走著。
一個露著白皙大脖子的妖嬈女人邊係著衣襟上的扣子邊嬌媚地喊道“柴爺,明個兒來啊——”
待柴承安的身影徹底消失,女人朝地麵狠狠唾棄一口,咒罵道“老鱉犢子,一個銅板也不白花,一夜七次郎。”
柴承安搖搖晃晃地走著,當柴承安走到一處裏弄時,一個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低聲道“柴隊長——”
柴承安揉著酸痛的腰朝來人望去。
這一望不要緊,直接將柴承安的七魂六魄嚇掉了六魂六魄。
撲通一聲,柴承安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痛哭道“麻大人,是您覺得冤屈了嗎?是您想念跟隨您的弟兄了嗎?承安記得您的好啊。您放心的去吧,承安記得多給您燒紙錢。”
人影正是麻老官,曾經的土司大人,曾經的瀘溪縣土皇帝。
突然,柴承安抬起頭來,為何麻老官的身後站著數個人,數人均將手槍抵在麻老官的腰間?驚懼的柴承安扭頭朝身後望去,數把長槍正對著自己。
蒙著麵紗的李芸香走了過來,快速抬腳,朝柴承安的手狠狠踩去。
猛然受襲,劇烈的疼痛令柴承安想大聲呐喊。
一把鋒利的寒光閃閃的匕首快速抵在柴承安的脖子上,李芸香惡狠狠地說道“如果連這點疼痛都不能承受,你還能做什麼大事?”
李芸香緩緩抬起腳來,淡淡地說道“帶走——”
……
破廟。
柴承安瑟瑟發抖地坐在椅子上。
曾跟隨麻老官和周平山多次圍剿過李家寨,但柴承安卻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掉進李芸香的手中。
麻老官坐在破廟的一角。
荷槍實彈的山匪們站立在破廟四周,另有大量的山匪在破廟外負責警戒。
麻老官道“柴兄弟,不要怕,我已經和雲老大達成協議,隻要我重掌土司府大權,定然不忘記今日幫過我的人。”
頓了頓,麻老官陰狠地說道“至於麻達魯,我會讓他非常舒服和體麵的離開這個世界。”
跟隨麻老官多年的柴承安自然明白麻老官話中的含義。
“說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大國民政府是被麻達魯和周平山蒙蔽的,相信在雲老大協助下,我麻老官定然會奪取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呢?有世仇的麻老官和湘西第一女匪雲老大竟然合作了。憑借著對麻老官了解和對李芸香的風聞,柴承安相信麻老官說的一定是事實,也一定會實現。
亂世的政治是什麼?玩的就是一個心跳。
柴承安心道:好死不如賴活,既然能賭一把,為什麼不玩把大的?若是麻老官真的能重新執掌土司府,自己就是第一大功臣。
想到這裏,柴承安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說出來。”
夜色中,李芸香站在山巔,遙望漵浦的方向。
在顧錦之帶人前往舒溶溪破廟抓捕中共委員們時,瀘溪縣的周平山早已經帶著人偽裝成漵浦保安團的模樣潛進漵浦地界兒,凶殘地殺害了幾名正在舒溶溪破廟裏開會的中共委員,並押解著走了二十多名中共委員。
在一處山崖邊的山路上,周平山下了命令射殺這些中共委員,但卻將一個中共委員留下了,被射殺後的中共委員的屍體全部被推下懸崖。
沒有人注意到那名被周平山下令免死的中共委員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周平山之後也沒有再次提及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