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勝一日的思念啊,我的內心又是多麼地哀傷。我為李夫人賦《落葉哀蟬曲》:羅袂兮無聲,玉墀兮塵生。虛房冷而寂寞,落葉依於重扃。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餘心之未寧。這首詩後來被美國一個叫龐德的詩人改譯成《劉徹》,成為了美國詩史之傑作。那是當時我的思念,我的癡心!多麼想再見李夫人一麵啊。東方朔看出了我的心思,於是獻上“夢草“一枝,它的樣子很像菖蒲,但它是紅顏色,白天縮進地裏,晚上才從地下鑽出來。東方朔告訴我說隻要懷揣一片夢草的葉子,就能心想事成,立時應驗。當日我揣上它,果然夜裏夢見了李夫人。因此我將這種草改名為“懷夢草“。
然而若想再見,就隻得千裏迢迢地找來山東一位名叫李少翁的方士設壇作法。此人頭發烏黑,唇紅齒白,完全像個少年人,可他說自己已經活了兩百多歲,午夜三更時分,他在帷帳中點上燭燈,開始召喚李夫人的靈魂。果然,不大一會兒,我就在另一帳帷裏看到燭影搖曳,床邊一美人,隱約可見,那神態、那舉止不就是魂牽夢繞的李夫人嗎?
我疾身追去:“夫人,你怎能如此地狠心,丟下我,離開我……夫人,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然而,倩影翩然離去。李少翁拉住我,說:“陛下萬萬不可靠近,魂魄陰重不勝陽。活人靠近,魂魄難以久留。”我悵然若失,呆坐在床榻旁。
“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姍姍其來遲。”
我自作賦以寄恨焉。我又如何能夠排解對一個人的思念?我鋪紙揮毫寫下了《李夫人賦》。那是我這個千古帝王對一個女人哀婉的思念。現代人說忘記一個人的最好辦法,就是重新去談一場戀愛。而我擁有三宮六院,我擁有美人萬千,可我——就是忘記不了李夫人!
還是方士李少翁有辦法,他花費十年時間,在海外找到了一塊能夠讓魂魄依附的奇石,刻成李夫人的模樣放在輕紗帷幕之中,果然恍若李夫人再世。我高興萬分,想要走近“李夫人“,李少翁卻再次把我攔住,說:
“陛下萬萬不可,此石劇毒,何況魂魄並非活人,因此隻能遠看不能靠近。”
說完,迅速地將石像打了個粉碎,我的心隨之碎裂一地。而李少翁卻把劇毒的石頭粉末做成藥丸讓我吞服,自此我再也沒有夢到我的李夫人。
後來我修築了夢靈台,用來祭祀李夫人。直至後元二年(公元前87年),我70歲駕崩之後,輔佐我小兒子劉弗陵的大將軍霍光“緣上雅意”,體念帝心,將李夫人衣物與我合葬。李夫人在宗廟中配享祭祀,並追封為孝武皇後。可能有些人會笑話我的孝武皇後出身卑賤,可見現代人開化的表麵,思想卻在遭受著各種禮教的窒錮?英雄尚不問出身,為何女人的出身總要被翻出來放到台麵?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眼下我想依了李夫人臨終囑托。首先我封了她二哥李延年為樂府協律督尉,佩兩千石印授。李延年這個協律督尉絕對地稱職。他曾把樂府所搜集的大量民間樂歌進行加工整理,並編配新曲,廣為流傳;還曾為司馬相如等文人的詩詞配曲;他的代表作《佳人曲》對五言詩更是起著一個開端的作用。後世人都說李延年對漢代音樂風格的形成及中國音樂的發展,作出了卓越的貢獻。
而要封她大哥李廣利為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了。一是李夫人出身的緣故;二是祖上規定凡無功者不得封侯。所以我把這次掃平大宛的事交給李廣利去做。王劇曾在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七百騎兵擊破樓蘭,所以我跟所有大臣都認為掃平大宛猶如探囊取物,十拿九穩的事兒。
然而誰都沒想到,李廣利這個扶不起的阿鬥,由於沿途缺糧少水,還沒到大宛呢,漢軍已經死傷多數,等到了大宛的鬱成城外,大軍早已疲憊不堪,又累又餓,哪兒還有攻打大宛國的氣力?出發時的2萬人,李廣利僅給我剩下幾百人,帝國軍威蕩然無存。我雷霆震怒,派使者把守玉門關,傳令:“有膽敢入關者,斬!”李廣利隻得灰頭土臉地駐紮於敦煌。
為了挽回大漢帝國的麵子,太初三年(公元前102年),我再次命李廣利帶兵六萬人、馬三萬匹、牛十萬頭西征,又征調當地民兵,為大軍運送糧草。這次漢軍繞過鬱成城,直抵大宛國都,先斷城內水源,再圍困攻打。漢軍圍攻了四十多天,終於攻破大宛外城,大宛的一些貴族害怕了,就聯合起來殺死了大宛王,並答應隻要漢軍不再攻打內城,就獻出所有的寶馬良駒任憑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