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帝王篇 第五夢 我姓劉(8)(1 / 2)

我也曾勸他提防點李軼,現在李軼已經不是跟咱共同起事之時的李軼了,現在人家整天跟朱鮪廝混,跟更始帝劉玄走得很近,咱得提防點兒。可我大哥總覺著在戰場上同生共死的戰友,怎麼可能害他?還把小妹劉伯姬嫁給了李軼的堂兄李通。

據說事情還是猛將劉稷的幾句牢騷引起的。這個劉稷曾是我們家的家仆,等我與大哥率七八千人在舂陵起兵之時,我們把劉稷當成自家兄弟,封他為“劉四將軍”。劉稷一腔熱血,嚷嚷著要誓死效忠,方能對得起這份兄弟情誼。當聯軍議論著推舉劉玄做皇帝之時,劉稷在前線指揮作戰。後來他聽說即位當皇帝的不是我大哥,狠狠地發了幾句牢騷,抱怨了幾句。

這事兒不知怎的就傳到李軼耳朵裏,他又將此事添油加醋地報告給了大司馬朱鮪,朱鮪跟更始帝關係鐵,這事傳到更始帝耳朵裏,心胸狹窄的他為此耿耿於懷。所以封賞諸將時,更始帝故意封劉稷為“抗威將軍”,一是感覺自己畢竟剛剛黃袍加身,想要拉攏;二是想以此封號,檢驗劉稷的態度。

劉稷一介莽夫,怒罵“士可殺不可辱!”不肯受命。這樣,那些視我大哥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更始黨羽就有了由頭,以違抗皇命,有謀逆之嫌,將劉稷逮捕準備斬首。此時此刻我的好大哥怎能狠下心來無動於衷呢?他義憤填膺地跳出來,跟更始諸將據理力爭,說:“劉稷‘數陷陳潰圍,勇冠三軍’,且不說別的,胡陽之戰時,劉稷一個回合便刺死縣尉,立功最大。一個萬夫不當的戰將,你們怎麼忍心殺死他啊?”

劉玄畏懼我大哥,頓感無所適從,宣布退朝以後再議。而李軼就和大司馬朱鮪趁機進讒,勸說劉玄說:“劉稷曾是劉家的家仆、家臣。對劉家兄弟忠得很!咱不都叫他‘劉四將軍’麼?他辱罵你,肯定是劉縯想跟你爭奪皇位,在背後搗鬼,榻旁之虎,必須盡早除掉,機不可失,幹脆抓起來,一並誅殺”!就這樣,我的好大哥劉縯與逞匹夫之勇的猛將劉稷同日遇難。

當初胡陽之戰時,湖陽縣尉登上城樓列隊以待,他見聯軍東邊人馬成團成片,而西邊兵卒打著旗號,列成縱隊,整齊有序,縣尉心想,西邊定是劉縯的舂陵軍了,不禁感歎我大哥堪稱將才。

可如今他卻慘遭橫禍,匆匆離去。我這位交結天下豪傑,欲圖大事的大哥啊,我這位曾經取笑我,說我跟九世祖劉邦那個隻會種田的二哥一樣沒出息的大哥啊,他甚至都未曾見識到我這個弟弟的真正實力,就匆匆離我而去?他死得多委屈,多怨!

可我又能怎樣?斬殺了我大哥,下一個也許臨到我!畢竟昆陽之戰我以少勝多,讓自己功高震主、聲名遠播。再說殺了我兄弟,他們恐怕也想斬草除根。那我是要與更始帝抗衡?還是帶著手下的人馬跑路?更始帝現在可是漢家的招牌,跑路的話那就要亡命天涯,既要躲避更始帝,還要逃脫新莽的捕殺,何況我也不甘心!而如果立刻與更始帝抗衡,這必定會引起公憤,兩敗俱傷!更何況新朝的王莽也許正期待著我們的內訌。小不忍則亂大謀,想當初九世祖劉邦與項羽楚漢之爭時,韜光養晦,隱忍不發。能屈能伸,等待時機實乃大丈夫所為。

想明白了這一切,我擦幹眼淚,強忍悲傷,迅速趕回宛城,向我的殺兄仇人更始帝行三拜九叩大禮。我伏地謝罪道:“皇上,微臣長兄大逆不道,冒犯了皇上,罪該萬死。微臣有失察之過,甘願受罰,以彌補長兄的過錯。”

頓時,在場之人麵麵相覷。

他們原以為居昆陽首功的我定是急衝衝地回來興師問罪的!那麼,他們正好以此為由頭,將我斬草除根。然而,我非但不表昆陽之功,並且表示兄長犯上,我也有過錯。這大大出乎了他們的預料,更始帝隻好支吾道:“念及同族的情分,你去替你大哥收屍吧。”

我謝恩退下。走出朝堂,我仰望天空,長籲一口氣,我的命暫時保住了。

這之後,我並沒有給我大哥舉行葬禮。為了不受更始帝及其黨羽的猜忌,對我大哥那些麵帶哀情的部將,大司徒府愁容滿麵的官員,私下裏我也不接觸。這些人都是好同誌,可我需要收斂低調。於是他們當中例如岑彭便成了大司馬朱鮪的部屬,擔任校尉。而更多耿直之人都罵我是縮頭大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