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雜貨鋪的門,門後搖晃作響的鈴鐺驚得搖椅上酣睡的徐大叔身子一抖。大叔睜開眼看了看因信號中斷在藍屏和黑屏間不斷切換的液晶屏,掀開了身上的毯子,起身向櫃台後走去。
“今天回來的可是有些晚,講不清楚要扣錢的。”或許剛剛瞌睡張嘴呼吸太久,說出來的話有些幹啞,混著徐大叔的拖鞋懶洋洋的移動在木質地板帶出的摩擦聲聽得肖別狠狠翻了一個白眼。
肖別將還在閃爍的顯示器關掉,走到櫃台前將腰間的袋子丟在櫃台上,看著正在喝水的徐大叔猶豫了一下,開口道:“12區已經完了。”
正喝水的徐大叔無甚反應。
肖別手支到櫃台上,朝著櫃台盡頭的徐鍾大聲道:“喂!你明明說12區能堅持4天的。”
徐大叔放下水杯,朝肖別走了過來。
“砰!”徐大叔也將手拍到了櫃台上,低頭看著肖別道:“這就得你告訴我了,說說今晚都發生了……這是什麼?”
肖別還沒來得及反應,徐大叔已經將手從肖別領口探進去將懷裏那隻小動物抓了出來。經曆了屍口逃生又一路顛簸的她剛安穩了幾分鍾,就又被拎在了空中,驚慌中大腦一片空白中,她緊閉起眼睛四隻爪子開始在空中抓撓、掙紮。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四隻眼睛緊緊盯著,兩隻後腿慌忙遮住肚子,兩隻前爪卻實在無處安放。一時間,惶恐,不安,羞憤變成了眼淚順著白色的毛流了下來。
肖別隻覺得自己好一陣心疼,趕忙伸手將她奪回,抱在胸前。看著滴在櫃台上的眼淚,徐大叔也是一陣尷尬。
白色的小腦袋在肖別懷裏拱了拱,抹淨了眼角的淚花,扭頭看到了肖別露在外麵的手腕,張口狠狠咬了下去。
地球的某大洋上方,一艘菱形飛船在夜裏散著淡淡的藍光,有紫色的光束從前端射出,投在水麵上左右掃動著,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飛船裏操作台上的屏幕裏發出的藍色燈光照映著的一張巨大魚頭上突出的兩隻有些怪異的眼睛專注的盯著屏幕,兩根須也緊張的擺動著。
突然,伴著一個延綿長久的嗝,一個空罐頭被扔到了操作台邊,操作台前的魚頭憤怒的轉過身,兩根須氣憤的向上豎起。
“喂!你這雜毛,能不能幹點正事,小公主已經失蹤兩天了,就不能收起你那副懶散的樣子認真找找!如果小公主有什麼不測我們也不用回去了!”穿著白色工作服的魚頭指著角落裏鬃毛四散,吊眼圓睛,有幾分獅子樣的家夥吼道。
“別叫我雜毛,叫我溫瑟,我說過的,費舍。”角落裏被叫做雜毛的溫瑟回複道,聲音一如他耷拉著眉毛和嘴角的表情一樣懶洋洋。
溫瑟站起身,撫了撫肚子,歎氣道:“剛剛這是我的最後一罐肉罐頭,我想我們最好擔心一下如果下麵什麼食物都沒有的話咱們怎麼辦。”
看著魚頭愈發憤怒的表情,溫瑟攤了攤手道:“好好好,我說錯了,不過不是我不擔心小公主不肯找,麻煩你先動動你的魚腦想想,小公主又不是你,你一直在這大洋上找能有什麼結果?”
豎著的須漸漸趴了下來,費舍晃著魚頭想了想,底氣不足的辯道:“可是,萬一......”
“別萬一了,我有預感,小公主就在...那邊!對,那邊。”溫瑟隨意指了個方向,然後萬分篤定的說道。
費舍將信將疑的轉身掉轉了船頭,溫瑟的手卻突然攀上了他的肩頭,滿臉堆笑的湊了過來,“夥計,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你的罐頭分我點。”
費舍緊緊盯著顯示屏連魚頭都沒動直接回絕道:“出發前你不是嘲笑過我的罐頭不合你口味,再說你剛剛打過飽嗝了,我聽得真兒真兒的。”
溫瑟拿回手撓了撓自己雜亂的毛,訕訕道:“是哪個說魚腦記性不好的......”
有間雜貨鋪在很早以前是隻叫雜貨鋪的,徐鍾看著閃著熒熒紅光的牌子,回想起了多年前那個下午,那個少女轉過頭,齊肩的黑發旋起漂亮的弧度,彎起的眼睛和上翹的嘴角帶著門外雨後的涼爽,“要不就叫有間雜貨鋪吧,好不好?大叔~誒?你怎麼又拿出煙來了,不許抽!”
徐鍾低下頭,看著指間因夜風愈亮的香煙,沒有再抽卻也沒有丟掉,隻是夾著,轉身向廢墟中走去。
肖別站在店裏,盯著大叔逐漸消失的背影,思考著大叔剛剛落寞的表情及他之前說的什麼“變異”啦、“基因補全”啦這樣的名詞。
他曾在雜貨鋪裏的書中看到過這些詞語,雖不甚了解,卻也大概知其含義,隻是當這些詞與喪屍結合到一起他變得有點懵,尤其是看到剛剛大叔在聽完今晚的事情之後臉上驚訝之下隱現的驚喜,肖別似乎明白了這個貌似無良懶散的大叔讓自己做的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腕間又傳來一陣疼痛,肖別低頭,看著又咬上自己手腕的白色腦袋,嘴角微挑輕聲道:“樂樂,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