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3)

此時裏,“民俗”輪的船尾立著兩個人,是朱正漢和翠月。

穿船長服的副船長翠月傷感而又幸福。傷感的是,輪船被封鎖在這茫茫大海之上,不曉得會封鎖多久,會駛向何方?幸福的是有正漢陪伴身邊,使她那顆冷涼的心得以溫暖和慰藉:“正漢,你不該上這船來。”

朱正漢不後悔,來這船上他算是公私兼顧。他已經聯絡了有關人士,船到寧波後就立即設法西上,盡快駛回重慶;同時,他也確實放心不下翠月,他要來看望她、保護她:“翠月,這個危急時刻,我是應該來這船上的,也是盧總要求我們深入到各艘輪船幫助工作的。”

“正漢,我們都在這海上困了一個多月了,萬一……”

“翠月,你莫要過於擔心,盧總是會想辦法營救我們的!”

“唉,這些兵是不講道理的,萬一讓我們開去台灣啷個辦,我們還能夠回到重慶不?”

朱正漢心裏也沒底,卻說:“會的,都是我們中國的領土,總是有辦法回重慶的。這‘民俗’輪是長江客輪不是海輪,盧總是一定會有辦法讓其開回長江去的。”

翠月淒然笑:“正漢,你這個人總是很有信心。”兩眼在夜色下放亮,依偎到朱正漢懷裏,如同依偎著一棵堅實的經得住任何風暴的大樹。

朱正漢伸臂摟緊她,感覺著她那呼吸、心跳,顫抖了聲:“翠月……”心潮翻湧。自己已年過四十,翠月也不小了,兩人間的那層紙雖然還沒完全捅破,卻早已是心心相印,是該辦理終生大事的時候了。卻不想,又被封鎖在了這大海之上。

“正漢,你要對我說啥子?”

“我……”

“你說,說呀!”

“翠月,我們兩個都不小了,就把鋪蓋卷搬到一起過算了。”

翠月兩眼發潮,五穀、正明、梁波,自己都愛過,卻都無緣。五穀和表哥幸犧牲了,梁波太重名利,正漢倒是最合適,點頭:“嗯。”淚水下落,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大海,前途渺茫。

朱正漢捧起翠月的臉,深情吻她:“翠月,回到重慶我們就辦喜堂。”

“嗯。”翠月強掃心中陰霾,雙目閃閃,她期望著他倆回到重慶的那一天,“我們請盧總做主婚人,要得不?”

“要得,請盧總做主婚人。”朱正漢說。

翠月舉目四望,看見左前方有隱約的燈光:“那是‘民本’輪吧?”

朱正漢說:“是。”

翠月歎道:“水手長霍成金在那船上呢。”

朱正漢點頭:“他是條漢子,我們會再相聚的。”

翠月往右前方望,有股高浪掀起,顯露出燈光和一艘船來。這艘被困的船如同一條靜息的鯨魚在海麵晃動,船體隱約可見從左至右的兩個大字“怒江”。

“看,‘怒江’輪!”翠月說。

朱正漢看見:“我們公司的船,絕對不能被他們奪走!”

翠月道:“就是,公司剛剛開辟了海上航線,好重要的。”

厚重的雲層漸漸散開,露出欲圓的月亮,灑落下一片銀輝。翠月拉了朱正漢登上船頂,罩目朝海岸線望。撒滿月輝的海麵一望無涯,看不見海岸線。

翠月目露期盼:“正漢,你看,這大海的對麵是寧波。”

朱正漢看不見寧波,卻點首:“嗯。”

翠月道:“你再朝西北邊看,那裏是上海!”

朱正漢說:“看見了,那裏是長江的入海口!”

翠月笑了,仿佛“民俗”輪正破浪朝長江入海口駛去。又愁了臉,大海無邊,四顧茫茫,不見陸地,何時才能回到自己的故鄉?朱正漢察覺,摟了她親吻:

“翠月,你放心,我一定和你一起同歸故裏,把我們的喜堂辦得熱熱鬧鬧的!”

翠月任他親吻,任淚水湧落,身子如水般融化。摟著翠月如水的身子,朱正漢激情上湧,這輪船頂上就他兩個人,大海、明月作證,翠月是我朱正漢的了……

一個人走來,拍手道:“OK,OK!海上升明月,明月照情侶,太富有詩意了,妙,妙!”

晴空麗日,“民俗”、“民本”輪駛離福州港,船員們朝在碼頭相送的民生公司福州辦事處主任漆文謨等人揮手道別。

“民俗”、“民本”輪一前一後,朝大海東南方的台灣島駛去。

“民俗”輪駕駛艙裏,除船長海禮士、副船長翠月和舵手外,還有一位來自定海的漁船老大。這位滿麵黝黑的漁船老大是被請來領航的。

“左,往左邊打舵!”漁船老大說。

舵手就左打舵。

海禮士點頭,他對這位經驗豐富的漁船老大開始佩服了:“OK!”又笑看翠月,“OK!”

翠月的麵頰就紅了。那個海上月夜,翠月和朱正漢正在“民俗”輪船頂親熱時,海禮士這位中國籍加拿大人船長走來,OK,OK!海上升明月,明月照情侶,太富有詩意了,妙!他倆趕快鬆開。朱正漢倒大方,笑道,她是我未婚妻。OK!海禮士高興道,你們的喜糖我是要吃的!回身走,又轉回來說,啊,王化行經理來了,盧總一直在努力,我們的輪船要開往福州。翠月高興得跳起來,太好了!拉了朱正漢朝海禮士攆去,正漢,你說得對,盧作是會想辦法營救我們的!他倆到船長室後,卻發現王化行和海禮士都神情嚴肅,王化行對他倆說:

“在盧總指揮下,我馬不停蹄奔忙。盧總親擬了電報發給我,讓我拿了去找浙江省政府的主席,盧總在電報上說明,‘民俗’和‘民本’兩艘輪船是行駛長江的客輪,隻能走內河,不能出海,希望予以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