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蕭昱謹去西南曆練時,國公夫人已嫁入鎮國公府了,故此,他二人早年就認識。
穆溫煙揪著被褥,把自己藏了起來。
國公夫人看著帝王陰沉的臉,神情訕了訕,“皇後打小驕縱,這事皇上比誰都清楚,這不,昨個兒晚上吃了些苦頭,還在鬧著小脾氣呢。”
蕭昱謹,“……”
帝王用他的冷硬苟住了局麵,似乎無論發生了什麼,他始終如一的清冷無溫,就像是幾年前,那時候穆溫煙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性情開朗,足智多謀,但她無論做什麼,亦或是說什麼,蕭昱謹始終是那副漠然。
“夫人可否先回避?”帝王言簡意賅。
國公夫人常年跟一對傻父子相處,還不曾與蕭昱謹這樣的男子“交過手”,她搵了搵臉上並不存在的淚,惋惜道:“皇後自幼聰慧,也不知怎的就這樣了,皇上多擔待些,皇後才十六,身子骨經不住折騰。”
說著,國公夫人坦坦蕩蕩的離開了內殿。
李德海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也隨即退下,他多瞄了一眼國公夫人,他也算是見多識廣,可不知為何,總覺得國公夫人深藏不漏。
內殿再無旁人,穆溫煙聽不見任何動靜,她被薄衾悶的難受,稍稍探出來一些,卻是正好撞見了帝王的凝視。
穆溫煙喉嚨幹澀,大約是昨天哭叫的太狠了,啞聲問,“你來作甚麼?”
蕭昱謹踏足未央宮的一刻起,就知道他自己輸了。
又輸給了這個心智不全的小混蛋。
帝王輕歎了一聲。
他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
“起來。” 他們那樣之後,他還沒跟她好好說說話。
穆溫煙哪裏肯?
她一想到昨日,無論她如何求他,又如何的痛哭裝可憐,蕭昱謹就像是發了瘋一樣,仍舊不管不顧的起伏,她現在光是想想,就覺得自己委屈的不行。
立刻又哽咽了,啞著嗓子說,“皇、皇上,你難道就不能給我一條活路麼?我給你當了兩年皇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家中還有年事已高的爹爹,和尚未成婚的兄長,我……”
“夠了!”帝王揉了揉眉心,不曉得她又是從哪裏看來這些措辭。
穆溫煙的確頓時停住了,但露出薄衾外麵的眼睛,卻是怎麼也抑製不住眼淚,“昨晚不是說好了再也不凶我了麼?嚶嚶嚶……”
蕭昱謹噎住。
他一慣不懂如何與她相處,可這些對那個人而言卻是輕而易舉。
帝王的身段高大頎長,他此刻就杵在那裏,又氣又束手無措。
可仍舊是那張冷漠無溫的臉,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讓誰,最終帝王無奈,先啟齒,“突厥使臣月底來朝,你最恨的人也要入京,你就打算這樣見他們?”
提及突厥,穆溫煙眼裏的三千委屈頓時化為憤恨。
前一刻還是一隻飽受欺壓.淩.辱.的可憐白兔,但這回已經是渾身長滿刺的小刺蝟了。
她眼神凶狠,嚐試著爬起來,卻又突然意識到自己還在“虛弱”狀態,以免蕭昱謹又逮著她折騰,穆溫煙把自己偽裝成嬌軟小白兔,“嚶嚶嚶……突厥殺我西南將士無數,手上還沾染了我叔伯的血,突厥人來了,本宮當然要站起來!”
“本宮”二字都喚出來了。
蕭昱謹看著她矯揉造作之態,薄涼的唇微微一抽,帝王走上前把穆溫煙扶了起來,掌下的小身板纖細柔弱,仿佛她稍稍一用力,就能擰斷了她似的。
再看傻皇後膚色略顯蒼白,宛若被雨水打過的梔子,帝王眉心擰了凝。
昨晚他可能真的下手太重了。
穆溫煙機靈多怪,但受不住帝王激將。
蕭昱謹不知與她如何相處,但他卻是最懂她的那一個。
“把藥喝了。”
莊嬤嬤熬了保胎藥,純粹是以備不時之需。
蕭昱謹以為是給穆溫煙的滋補湯藥,以他對她的了解,這妖精縱使是病死也不會主動喝藥。
穆溫煙抽泣,但眼中仍舊充斥著悲憤。
蕭昱謹知道她矯情,又說,“不喝藥如何能好?若皇後不康複,又如何給那幫突厥人下馬威?”
穆溫煙眨了眨眼,狗皇帝的話好有道理啊。
安胎藥苦澀衝鼻,穆溫煙才喝了幾口,就哭出來了,一度哽咽,“都怪突厥人!不是他們,我也不用喝藥!”
帝王端著瓷碗的手一僵。
很想糾正穆溫煙的措辭,這事皆由他而起,跟突厥人沒有關係。
“你還吃不吃飯了?”帝王問。
穆溫煙點頭,此刻甚是配合,她這人敢愛敢恨,突厥與大楚常年戰亂,位於西南的鎮國公府首當其衝堅守邊陲,這些年也隕落過太多穆家兒女。
蕭昱謹知道,穆溫煙打小的夙願,就是上陣殺敵,滅了突厥。
這也成了他的夙願。
“我會好好吃飯!我要喝十全大補湯!皇上,那……你看,這一陣子我有要事要辦,皇上就莫要讓.侍.寢.了,跟皇上睡一覺,我會元氣大傷,嚶嚶嚶……”
穆溫煙揉著帕子,哭的楚楚可憐。
蕭昱謹怔住了,“……”
帝王自我寬慰,全當穆溫煙是在褒讚他,男人眸色暗了暗,有種危險的情緒在漫延,但少頃皆被他掩飾,“好。”
穆溫煙努了努嘴,眼神直直的看著蕭昱謹,然後又看了看桌案上的藍色細頸小瓷瓶,她衝著蕭昱謹眨了眨眼,“皇上,你做的事情你要負責的,你得幫我……”
蕭昱謹,“……”
——
國公夫人與穆長風在外麵吃茶,不多時,帝王踏出了內殿,他二人起身行禮,卻見帝王俊顏微紅,蕭挺的額頭溢出薄汗,一慣冷靜自持的帝王,眼神出現了一刻的遊離,但很快就恢複清明。
帝後的房中事,無論是誰都不便插手。
穆長風就是個愣頭青,兩年前還差點在帝後的大婚上對帝王動手,不過如今時過境遷,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穆世子了!他已經成熟了……稍許。
“皇上,臣聽聞突厥四皇子月底入京?臣與他打過“交道”,臣主動請纓,暫任侍儀司一職,待突厥四皇子入京,臣定然“熱情招待”。”
蕭昱謹漲紅的臉色稍稍淡了些許,不用深究,他也知道穆長風要耍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