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3 / 3)

穆溫煙理所當然,“小姐姐,你是想打探我的秘密麼?可這樁事事關重大,恕我暫時不能告訴你。不過……告訴你也無妨,我穆家早年修了一條暗道,路線錯綜複雜,機關重重,一般人根本走不過去,即便知道路線也未必成功,但我就不一樣了,我幼時就破解了我爹爹的暗道路線,可把他氣壞了。”

“……”

花菇麵無表情,好像是怔住了。

罷了,她就不該多問。

她甚至懷疑,穆溫煙利用了整整幾日時間四處走動,賣弄“好感”,就是為了今日能夠順利離開……

***

小半天之後,落日西垂。

盛暑難耐,西邊的晚霞遲遲無法消散,晚風卷著白日熱浪,一陣陣拍在臉上。

穆溫煙擰著小眉頭,繼續一步步往前。

小徑茅草叢生,比她的個頭還要高出不少,若非是記憶力驚人,過目不忘,她這樣的嬌軟美人大約要被嚇哭了。

可她為達目的,從來不會輕易妥協,更何況……

她離著蕭昱謹又更近了一步了。

穆溫煙骨子裏的倔強與強勢,使得她不該矯情的時候,堪堪是條女漢子。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渾身是汗。

其實,以她的那點小機靈,壓根不必被北魏抓去,但她既然選擇了去當臥底,那一定要當一個成功的臥底。

依舊是少年郎的裝扮,臉上的黑墨幾乎將她整張臉覆蓋,隻留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如此顯得那雙眼更是炯炯有神,仿佛時時刻刻留意著暗處的動靜,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她便立刻察覺,如同蟄伏在暗黑中的小獸。

這時,就在穆溫煙總算走出茅草叢時,一陣疾風襲來,緊接著,泛著涼意的長劍抵在了她纖細的脖頸上,“來著誰人?!”

穆溫煙立刻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她微微側過臉,在看見持劍男子時,穆溫煙心頭瞬間綻放無數小百花,那些花兒隨風蕩漾,好不快活。

“範侍衛,許久不見,你可好啊?”穆溫煙咧嘴一笑,露出整齊雪白的牙。

一慣麵無表情,鐵麵無私的禦前一等侍衛呆了呆。

他承認,作為一個高手,他在那一瞬間差點失態了。

除卻衛炎之外,範奎也是蕭昱謹的貼身隨從之一,他雖然常年隱在暗處,但穆溫煙見過他。

而他也自然聽出了穆溫煙的聲音,卻是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不是……

娘娘不是被擄走了麼?

衛炎花費數日也不曾找到娘娘下落,娘娘這是從哪裏鑽出來的?!

範奎啞然失聲。

穆溫煙又說,“皇上他人呢?”

範奎這才回過神,立刻跪地,“卑職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講道理,範奎他被徹底折服了。

但他不敢多問,道:“回娘娘,皇上就在前麵渭河。”

難道是在洗澡?

穆溫煙眨了眨眼,暗歎自己來的真是時候!

穆溫煙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杆,嚴肅道:“本宮與皇上有要事相商,爾等不可靠近叨擾,可都聽清楚了!”

不遠處,茅草叢中,正隱藏暗處的其他侍衛齊齊應下,“是!娘娘!”

穆溫煙邁開細腿往前走,頓覺渾身順暢輕鬆,這一路走來的疲倦消失大半。

待她走遠,眾侍衛紛紛轉頭望向了穆溫煙來時的方向,一時間完全想不通她究竟是哪裏來。

當然了,穆溫煙也留了一個心眼,穆家暗道是家族以備不時之需,是用來逃生的,即便是蕭昱謹,她也不能告訴。

***

渭河支流,清水潺潺。

帝王站在水中,似在垂眸假寐,河水遮住了他脖頸以下,但水波粼粼之中,隱約可見男子修韌挺拔的身段,隨著微微蕩漾的水波,更顯得旖.旎.勾.人,平白惹的人遐想無限。

穆溫煙遙遙一望,小心肝顫了顫。

她打算給蕭昱謹一個天大的驚喜,於是選擇悄然靠近。

可就在這時,一陣狗吠聲響起,穆溫煙嚇了一跳。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狗。

彼時太過頑劣,爹爹拿她毫無法子,一旦她躲起來,爹爹就是把西南翻過來也找不到她。

後來有一次,蕭昱謹想了一個陰招,從軍營借出了獵犬,愣是將她揪了出來。

為此,穆溫煙那次是當真嫉恨上蕭昱謹了。

思及往事,加之此時此刻,穆溫煙又仿佛往事重現,心中湧上的歡喜又盡數消散。

“啊啊啊……”一陣肺活量極強,並且聲線毫無波瀾的喊叫聲蕩漾開來。

水中,帝王驀然睜眼。

他看見一瘦小少年朝著他狂奔而來,這少年麵色黝黑,身形纖細,但動作卻是極為靈活,帝王不知怎麼了,怔然了一瞬,當即展開雙臂,任由少年一股腦的撲入他懷裏。

蕭昱謹濃眉緊蹙,垂眸看著懷中人抖著小身板,她大口的喘氣,同樣黝黑的雙手攀附著他的肩頭,河水浸濕了她的衣裳,裏麵的曲線也似乎沒了,活像一個還沒長開的少年。

男人久久沒說話,就那麼抱著她,看著她。

穆溫煙喘了一會,抬眼時,惡狠狠的瞪了蕭昱謹一眼,“你討厭!”

終於,帝王緊鎖的眉目稍稍平緩。

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總能令得他措不及防。

蕭昱謹走到今時今日,這世上已經沒什麼事能影響得了他,偏生懷中人一次次給他跌宕起伏的刺激。

片刻,帝王才又低又啞道:“幾時逃出來的?”

逃?

穆溫煙不喜歡這個字。

會顯得她很狼狽。

她才不要承認自己是被人擄出皇宮的。

太跌身份了。

見到蕭昱謹,她胡攪難纏的本事又暴增了,“你壞死了!壞死了!怎麼一直不見你來找我?!我還以為這依舊是個夢呢!”

清水濺在“少年郎”臉上,黑色墨汁滑下,漸漸露出她原本的模樣。

蕭昱謹的指腹摩挲著她同樣黝黑的耳垂,一點點的替她洗淨,晚霞映著他的眼,眸子裏淡淡微紅,聲音喑啞,“心肝,你夢見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