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聲音很低,唯獨若蘭能夠聽見。
須臾,若蘭目光微動,但並未表露出任何異樣,點頭應下,道:“是,娘娘。”
淑妃緩緩往前走,一手扶著自己的小腹,目光望向了長廊最深處,暗暗發誓:蕭昱謹,你毀了我!我也要毀了你的心肝疙瘩!
***
穆長風以探望皇後的名義入了宮。實則是要與蕭昱謹商榷如何裏應外合之事。
他來之前,國公夫人已經交代過諸多事情,穆長風打過許多戰,但如今還是第一次參加沒有硝煙的戰爭,他十分重視,並且精神高度集中。
因掌事大太監親口發話,他才得以踏足未央宮。
穆長風在廊下靜等,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個身著侍衛服的高挑女子,他不由自主的調整了站姿,但手中空無一物,幹愣著也是尷尬。
考慮到對方可能暗戀著他,穆長風稍有壓力,隨手扯斷了一朵早開的墨菊。
不知為何,未央宮的墨.菊開的極好。
如墨般的深紫.紅,條條細細的.菊.花.花.瓣開的分外.妖.嬈,置於鼻端一嗅,淡淡的菊香令人心神寧靜。
是朵好花啊!
穆長風沉浸其中,他覺得,此刻那女子一定在偷偷打量著他,他眼角的餘光一瞥,果然捕捉到了對方的目光。
穆長風又調整站姿,試圖讓自己看上去無與倫比的俊美無儔。
花菇的確在看著穆長風。
她隻是很納悶,為何出生武將世家的穆長風會偏.好.菊.花。
而且……
她更是無法理解,為甚區區一朵.菊.花,也能讓他如此沉浸其中,似乎享受異常,飄飄欲仙……
這穆世子的要求很低啊,也忒容易滿足了。
更讓花菇詫異的是,同樣是穆家人,差距也太大了。穆溫煙無論如何裝扮,都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可相比之下,穆世子就相當的接地氣了呢。
穆長風今日明明是一身錦緞白袍打扮,單看麵料便知是價格不菲,而且燙貼妥當,做工極為精致,然而穿在穆長風身上,卻總有一股斯文敗類的意味。
花菇微微蹙了蹙秀眉。
殿內,玳瑁走來,靠近了花菇,低語了幾句。
花菇會意,“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告之穆世子。”
花菇單手持劍,朝著穆長風大步走去,女子麵容清淡,一臉坦然。
穆長風眼角的餘光剛瞥見這一幕,就當即.菊.花.一緊,保持筆直站姿的身子徒然僵住。
她來了!
她朝著我走來了!
穆長風目不斜視,一臉淡然,仿佛被人深深愛慕也並非什麼值得激動的事,他眼神淡淡的掃過手中墨菊,又望向了一整片花圃,像隻驕傲冷漠的白天鵝,表情和眼神配合的十分到位。
花菇並未靠的太近,人家穆世子可能在賞花,也可能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不可自拔。
花菇是個極有分寸之人,懂得進退,一切皆拿捏的恰到好處。
離著穆長風一丈之遠,她微微頷首,抱拳道:“穆世子,娘娘剛剛歇下,皇上讓您莫要進去叨擾,且在這裏小坐片刻,皇上一會就出來與您議事。”
寥寥幾語,言簡意賅。花菇言罷,就打算折返回廊下。
穆長風高深莫測的應了一聲,“嗯。”
他以為花菇一定會找機會與他多說幾句,畢竟他入宮的次數不多,今日難得是機會啊,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可穆長風卻見,花菇頭也不回的走了。
穆長風,“……”
他知道了!
矜持!
對方一定是矜持!
否則方才玳瑁過來通報即可,她大可不必親自來一趟,這算是暗示他麼?
穆長風心頭一股莫名的失落,手中的墨菊也突然不那麼清香了。
須臾,蕭昱謹從寢殿走出。
有些人天生氣場強大,即便換了一張臉,換了一身衣袍,眉目之間流露出來的氣度也是旁人無法企及的。
其實,穆長風有些懼怕蕭昱謹。
畢竟關於先帝托孤穆家之事,他也有多耳聞。
而且,先帝托孤之人是傅恒澤……這其中的關係就微妙了。
蕭昱謹當真會放下一切成見麼?
穆長風不敢保證。但母親卻說,他隻需一切聽從蕭昱謹安排即可,以他的謀劃之能,蕭昱謹不會對付他。
母親到底是誇他?還是貶他?
穆長風不想深究。
玳瑁端著剛泡好的普洱茶過來,放下茶盞之時,當著蕭昱謹與穆長風的麵,取了銀針驗毒,這才悄然退下。
四下無人,君臣二人落座。
蕭昱謹緊鎖的眉稍稍平緩,似乎心情不錯,“大哥這幾日辛苦了,朕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噗——”穆長風被這一聲“大哥”嚇到了,一口熱茶噴了出來,好在被他控製了方向,沒有濺到蕭昱謹身上。
他頓覺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因為太過激動,所受刺激也太大,一手無意識的捏緊了一旁的墨菊,瞬間菊.花成了殘.花。
穆長風一陣猛咳,越咳越是嚴重,根本控製不住他自己。
蕭昱謹,“……”
帝王輕輕吹了吹手中茶盞中漂浮的茶葉,飲了一口茶,安靜淡定的等待著穆長風恢複正常。
不遠處的花菇當然也瞧見了這一幕,她更費解了,“……”
難道穆世子認生?
突然瞧見了生人,他還會羞澀?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方才自己與他說話時,他目光朝前,甚是緊張。
片刻,穆長風漲紅了一張臉,借以飲茶的動作掩飾尷尬,“皇上說哪裏話,一切皆是臣的份內之事!”
蕭昱謹這人素來話少,除卻與穆溫煙在一起時的.調.情.,他從不說廢話。
“讓守城將領曹將軍時刻準備妥當,一旦收到信號,立刻攻入皇宮,你攜帶朕的令牌,可號令京中三萬禁軍,屆時還望大哥全力以赴。朕與煙兒……還有皇太子的性命,可都在大哥你手上。”
不是蕭昱謹誇大其詞,他隻是太過不放心穆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