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三二章 天爐傾覆1(1 / 3)

長沙三捷後,天爐壇主薛長官就放言日寇不敢來,常德會戰就是旁證,湯恩伯一塌糊塗的時候他正歌舞升平,諜報日寇有竄犯模樣,也被斷為天方夜譚不可能。

“你說,”他一個個地問高參、軍師長,“日寇敢不敢來?”

不可能,不敢來,怎麼會呢?情報也有誤嘛,總之長官部沒有一人敢說來的,連自以為是的戰區參謀長趙子立也不敢,要是貿然答錯了可是洗不掉的漢奸罪。五月底,橫山勇十八萬大軍齊集新牆河,並開始掃除西麵洞庭湖的水雷,長沙市民聞風已惶惶不可終日,薛長官才覺得日寇還是敢來送死的。

那也好辦,先將市民疏散出去再說,薛嶽下令市民三天內離開,隨身隻準帶幾件換洗衣服,鎖好門窗,其餘一律不動由國軍代為保管,違者以漢奸論處。三天內長沙果然沒人了,由哪個軍入城死守,薛長官也早已胸有成竹,自己的廣東子弟兵——第四軍進來。參謀長趙子立本想說第四軍擅長野戰衝鋒,想建議長沙三戰的守軍第十軍從衡陽調來,但他的腹案正是在衡陽決戰,也就什麼都不說了。

第四軍一進城就開始砸門破戶,翻箱倒櫃搜尋細軟,你方去罷我又來,一遍又一遍,長沙承平兩載半畸形繁榮,各家各鋪頗有些東西,就是拆卸的鐵軌、枕木、橋梁都賣給了廣西商人,四軍官兵一夜爆富。

五月二十五日夜,日寇一線五個師團強渡新牆河,第四次長沙會戰爆發,薛長官祭起天爐法,繼續率長官部過到湘江西岸嶽麓山指揮。這天爐法就是前線讓開正麵占據兩廂、決戰區域內頂外夾,九戰區各部早已駕輕就熟,薛嶽隻管必要時協調東西三六戰區部隊前來,簡直不用過問本戰區的事。日寇有了多次教訓,過了新牆河也推進很慢,西邊洞庭湖還在掃除我方水雷,令薛長官十分無聊,天天跟遠在湘南耒陽的老婆電話煲粥。

他叫來參謀長趙子立說:“一峰兄,我去耒陽一趟,這邊你照看一下。”

“長官,我的任務是?”趙子立問。

“聯絡。”薛長官便起程了。

這參謀長趙子立,河南人,自有一套,自長沙二戰就有不同看法,對這回長沙四戰更是如此,看準機會來了就令城內第四軍再調一個師到嶽麓山。

“參座,”軍長張德能說,“長官走時留下話,您要指揮部隊必須先給他掛電話。”

趙子立真就掛電話作此建議,不料薛嶽說:“你快別提了,我才不想為重慶守什麼大門。”原來薛嶽曾因擅自給羅斯福去信論述亞洲戰場的重要性,被委員長知道後痛斥一頓,將其原先的參謀長撤職法辦,所以才有老趙的補缺和此番過結,要變陣隻好再等機會。

日寇掃開了洞庭湖水雷,一下就到了資江口,東麵新牆河也驟然向外加速,正好打在轉移兩廂的國軍身上,前方各集團軍根本無法立足向南潰退,天爐粉碎戰局逆轉。薛嶽得報,指示嶽麓山長官部撤退耒陽,但趙子立除外。一時間軍心動搖,連負責對空聯絡的美軍聯絡組也走了,老趙以為可以自主了,又令張軍長將陣地倒個個兒:一個師在長沙城內,兩個師放嶽麓山。

張德能氣惱道:“參座,我已說過了,這得通過長官,要不大家都擔當不起。”

“張軍長,我不是在命令你,而是在建議你,”被晾在嶽麓山上的趙子立也急了,“湘江西岸已發現敵人,嶽麓山一旦丟失,長沙是絕對守不住的,這是以前沒有的情況。”

“我的任務是死守長沙城,兩個師都還不夠,完不成任務怎麼辦?”張軍長有些動搖了。

“守住嶽麓山就有長沙,丟了嶽麓山就無長沙,你趁正麵還沒有敵人趕快變陣。”趙子立苦口婆心道。

“那讓我想一想吧。”張軍長總算鬆了口。

趙子立看到了希望,嶽麓山有戰區重野炮部隊,現有一師再加一師,守個把月沒問題,就是日寇占了長沙城也隻是挨炮的份,就是萬一守不住向西一突,對麵就是六戰區援軍王耀武,要反攻回來也不難。的確,這老趙不愧是戰區參謀長腦瓜好使,可那張軍長德能就難了,始終猶豫不決,在長官命令與參座建議之間搖擺不定。

這次會戰果然不同,正麵的湘陰、長沙反而平淡沉寂,東翼的通城、平江、瀏陽、澧陵沿線卻哭爹叫娘殺得難分難解,敵蹤遍及崇山峻嶺、窮鄉僻壤,西翼的臨資口、沅江、益陽、寧鄉沿線守兵薄弱,日寇真入了無人之境。長沙城內官兵正在利用最後的黃金時間變賣各種公私財物,軍參謀處張處長到各師轉轉,師長竟說:“你來做乜?我地忙咗發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