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他媽估計是被我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把孩子給搶回去了,然後衝我吼道:你凶什麼凶,人是白家的車撞下去的,又不是我們。
旁邊的一個老爺們瞪了那個女人一眼:破老娘們,嘴上也沒個把門的,那是意外懂嗎!
我一聽是白家的車,全身的血都快沸騰了。
白毛昨晚才糟蹋了楊秀秀,今天楊秀秀就出了事,而且還跟白家的車有關,要說這是意外,打死我都不信。
我氣得渾身發顫,咬著牙在天坑邊兒上尋摸了整整一天。
其實我心裏明白,天坑是個死坑子,四麵全都是懸崖峭壁,連稍緩一點兒的坡都沒有,楊秀秀要真的掉進去,十死無生。
我知道楊秀秀肯定是活不成了,到最後,我跟被抽了骨頭似的癱軟在了天坑邊兒上。
我之所以變成這樣,跟楊秀秀沒太直接的關係,我跟她其實不熟,要是在白家鎮以外的地方見到了,都不一定認識,所以從根兒上講,沒撕心裂肺的那種感情。
但是她的死讓我的價值觀一下子就崩塌了,我讀了快二十年的書,以為這個世界應該是公平的。雖然也有惡人,但他們起碼得偷偷摸摸的,收斂一點兒。
可是現在,楊秀秀明擺著就是被楊家人給弄死的,這簡直就沒天理了。
傍晚的時候,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我媽問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把楊秀秀死的事情告訴了她,她也驚得一下子就坐在了炕上,怔了半天才喃喃地說:真是造孽啊,秀秀他們家到底還是全毀在老白家手裏了。
我一聽就毛了,立馬就意識到,這裏麵肯定有事,於是就問我媽:媽,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我媽一下就慌了神,知道自己說走了嘴。
但是在我眼光灼灼地盯視下,她大概也知道瞞是肯定瞞不過去了,於是歎了一口氣,回答說:秀秀他爸,就是因為開罪了老白家的人,才被他們家給活活逼死的。
我媽沒說完,我心裏的火騰地一下就竄起來了,大罵道:老白家那幫雜碎,真是沒王法了。秀秀他們家人呢,難道就沒人管嗎?
我媽又哀歎了一聲:這地方窮山惡水的,報了警警察都不愛來,而且老白家的底子也不幹淨,據說現在官麵兒上也有人,誰還管得了他們啊。
“至於秀秀他們家的人,唉!”我媽哀歎了一聲,繼續說道:“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呢。秀秀媽大概是聽說了什麼風聲,就想上縣城去告。結果呢,後來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警察來了就是把屍體一收就走了,什麼都沒說,到現在也不知道人是怎麼死的。”
我聽得腦袋裏麵嗡嗡直響,後來我媽說的什麼話,我都聽不進去了。
我小時候念書的心盛,所有對鎮子裏的事不怎麼關注。我知道白家鎮黑,可是沒想到,竟然會黑到這種程度。
有道是知子莫若母,我媽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氣性,安慰我說:兒啊,秀秀活著的時候咱們可憐她,能幫一把是一把。可是現在秀秀已經死了,你別再去招惹白家的人了,咱們小門小戶的,惹不起他們。
我嘴上答應,但是心裏卻較上了勁。
楊秀秀的死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白家鎮,不到一天時間,幾乎人盡皆知。
那一晚上,白家鎮到處都傳遍了楊秀秀水性楊花搞破鞋的事情。因為先前白毛使壞,就連我也裹了進去。
從小到大我都沒被人這麼戳過脊梁骨,差點兒就要出去跟他們玩兒命,還是我爸媽守了我一宿,不準我動。
那一晚上,天陰得很沉,呼嘯的北風裹著沙粒子,打得窗戶嗶嗶啵啵直響。
晚上我輾轉反側,一直都沒睡踏實。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隱隱約約就聽到,呼嘯的風聲裏麵像是裹著一個女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