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早上八點光景,嚴萬壽才從夢中醒來。他不是自然醒,是被夢逼醒的,或者說是被臥室門外的鐵器抨擊聲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後呆呆盯著床上的天花板,天花板很陌生,他這是在哪裏呀?他急忙披衣起床,察看屋裏外的情況。當他打開房門,看到尹阿婆在廚房裏全神貫注把弄飯鍬和鐵鍋,炒著一鍋肉絲炒麵時,這才完全醒過來:他在自己的老同學尹無疆家裏,自己昨天晚上沒回家,又是睡在無疆家裏的。他把女朋友給弄丟了,算是倒黴透了,渾身上下都能嗅出濃濃的黴味來,怕被家裏父母嗅出來,又要被責怪,於是暫時在尹無疆家做窩,等自己平複下來以後再見父母麵。
他睡覺的房間原來是這個套間的育嬰房,尹無疆還沒娶媳婦,育嬰房成了空擺設,正好給他嚴萬壽按下一張眠床,靜靜養傷,養情傷。
夢裏有個憤怒地女人拿一把大砍刀砍他,他驚恐萬狀,不過還是急中生智,用身邊不知怎麼冒出來的一根鋼管擋了一下,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醒來後竟發現這種聲音原來是阿婆用鐵鏟炒麵條的聲音。
他摸一下額頭,濕漉漉的,一頭冷汗,是被夢中的大砍刀嚇出來的。可是當他要仔細回憶夢的具體內容時,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連這個可怕的女人是誰?為什麼要拿刀砍他?全想不起來。
真是怪事,已經一連幾天,做這些內容大同小異,但同樣恐怖的噩夢,而且醒來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腦子裏一鍋漿糊,靜靜躺在床上,睜著眼癡呆好一會兒,眼睛咕嚕咕嚕轉好幾圈,才能慢慢清醒轉來。
是酒精的作用嗎?
不是呀!除了前天晚上因為和阿霞戀愛告吹,自己約同事呂曉凡和小陳多喝了一杯,腦子暫時有點發昏以外,其他時候,他的大腦一直是擺脫了酒精的騷擾,挺清醒的。
昨天晚上,他主動和尹無疆約好的,滴酒不沾,誰說男人失戀一定會借酒澆愁?我偏不信這一套!嚴萬壽要給自己爭氣。他嚴萬壽從來都是心高氣傲,如果在一個女人麵前跌跟頭,被人家看出來,實在有失臉麵。他找到了治療自己失戀後壞心情的的好辦法,他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把阿霞往壞裏想,把世上女人的所有缺點獨往她身上栽,朝三暮四、水性楊花、恬不知恥、口蜜腹劍等等一大堆,把阿霞想個一塌糊塗,一無是處。以此來證明和她的分手是多麼的理智,他丟失的不是一件寶貝,而是一團垃圾。
這也算是他修煉自我催眠術這種功夫後的一點以外收入,善於聯想、想象力十分豐富。
就憑這種豐富的想象力,他躲過了失戀以後內心的空虛,變得貌似很強大。
當然也離不開好朋友的支持。尹無疆怕他失戀傷心,陪他一起玩了幾個小時的電腦遊戲,尹無疆以前是竭力反對玩電腦遊戲,認為那不是人玩遊戲,而是遊戲玩人。他曾發過誓一輩子不玩,這回算是為了拯救好朋友於困厄之中,破天荒壞了自己的行為貞操。
看來嚴萬壽的迷茫不是失戀造成的心理失態!
那是什麼呢?
是這些天來一直糾結著他的噩夢?
是的,這幾天他一直做一個幾乎差不多哀傷、恐懼的惡夢。
夢裏各種令人不快的人物全出現了,有阿霞的,有俞君的,甚至和自己關係不錯的傅雲浩,也改變形象,露出醜陋的一麵,他傅雲浩竟然幫著俞君把阿霞從他嚴萬壽懷裏奪走,還順便當著他的麵吃阿霞的嫩豆腐……
多麼惡心!傅雲浩雖然外貌看似凶惡,但內心還是一位不貪色、講操守的正人君子,如果在自己夢裏把他塑造成這樣一個肮髒不看的流氓、反複無常的小人形象,一旦嘴巴不嚴,入他耳朵,被他知道,他一定氣炸肺,把他嚴萬壽罵個狗血噴頭,說不定還會用槍頂他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