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破解謊言的密碼放在哪裏呢?
葛二敏一點不急,也不能急。
他喜歡聽鄔梅韻把謊言不斷繼續下去。
別看鄔梅韻說得頭頭是道,而葛二敏找不到漏洞,無處下手,形似狼狽。其實錯了,這樣的對話,對葛二敏來說反而十分有利,收獲不小,價值比很大,超出所有我們旁觀者的想象。
葛二敏知道鄔梅韻外表的冷靜和沉著是裝出來的,暫時的,隻要有時間,他有足夠的信心撕破她的丈夫和父親為她編製的“天衣”。
盡量延長和她對話的時間,是一個好辦法。
有經驗的審訊人員常常用這一招。
一個人撒謊時和講真話時,外表可能很難看出差別,但大腦活動其實有天壤之別。
兩者不但活動的區域有別,而且動用的大腦資源也有極大差距。一般講真話時,大腦隻需要動用其中三到四個“機構”即能完成,說真話是現成的,就像在自己口袋裏掏錢,不費力。而撒謊需要動用大腦內部七到八個“機構”才能完成,動用著人類區別於其他動物的、隻有人類才有的創造能力,就像想辦法從別人口袋裏偷錢,不花大量腦力勞動,能行嗎?所以撒謊其實成本太高,撒謊時人的腦細胞死亡速度遠遠趕過了腦細胞的新陳代謝速度,長時間撒謊,會讓人頭痛、喉嚨痛,情緒低落,人會很累,這是一種真正的累,從肉體到心理、精神的累,累到扛不住了,精神會趴下,肉體會趴下,自然會導致謊言世界崩潰,不得不說實話。
根本不需要什麼刑訊逼供。
所以葛二敏平時常常奉勸周圍的人,要少撒謊,人活在世上當然不能沒有謊言,但要盡自己努力減少謊言,撒謊嚴重影響人的健康,長期撒謊,足以讓人折壽。
正是基於這樣的邏輯,葛二敏不怕鄔梅韻的滿嘴謊言,你就繼續你的謊言吧!到最後一定會扛不住,累趴下。
有的是時間,根本不需要用測謊儀來戳破她的謊言。
時間就是最好的對付撒謊者的工具。
這樣的案例在世界範圍內太多了,有些頑固不化的罪犯死活不肯交代問題,但當偵破人員和他不斷聊天的時候,聊著聊著,他會突然軟下來,防線全無。唉!太累了,我還是老實交代吧!
不是罪犯突然立地成佛,而是他被不斷的謊言累垮了。
最怕她閉口不和你說話,那就沒機會讓她撒謊了,那才是很可怕的。
當然了,在鄔梅韻的謊言麵前自己不能表現得太虛弱,必須不亢不卑、綿裏藏針,時不時給她一點壓力,絕對不能給她因為陰謀得逞而有揚眉吐氣的爽快感!如果讓她在撒謊中獲得成就感、爽快感,那就麻煩了。人一爽,新陳代謝加快,她大腦裏新生的腦細胞會趕上不斷死去的腦細胞,那她就絕處逢生了。
必須給她製造麻煩,讓她不斷撒謊,讓她不斷壓抑,直到最後扛不住。
綿裏藏針,葛二敏又一次刺了她一下,希望她能把謊言繼續下去。
葛二敏:據當時在場的城東所三位出警人員介紹,你對被害人的毒打,造成被害人的傷勢很重。她的臉上到處是血,嘴唇、鼻子、眼睛都破了,一直在出血,她的一條腿已經站立不穩,一瘸一拐,按理說,這樣的傷勢足夠讓被害人在醫院待上十天半月也起不來床。可是很奇怪,你們吵架前後的那些日子裏,許夢露每天都去單位上班,單位同事也沒有看見她臉上身上有傷,一切都很正常。不知你作什麼樣的解釋。
葛二敏這話有點把鄔梅韻逼急,鄔梅韻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幾乎是聲色俱厲。
鄔梅韻:這應該很好解釋。第一,我當時雖然打了許夢露,但許夢露傷勢根本不重。她的臉上有血,我不否認,但出血能證明傷勢輕重嗎?隻要嘴唇稍微有點擦破,就會有血出來,隻要幾滴血,就能把整張臉塗滿。就這麼簡單呀!第二天,許夢露隻要稍作處理,外人一定看不出傷口。第二,你們的城東所當時沒有給我們做筆錄,我還挺後悔的,她許夢露身上有傷,我身上也有傷呀!我們兩人兩軍打仗,是互有傷亡。我們為什麼不做筆錄呢?這樣的話,這場鬥毆的責任也不可能讓我一個人來擔當。正因為你們沒有做筆錄,我甚至可以否認我在那天晚上打過架。不過我是一個負責任的人,畢竟我的丈夫喻攀龍為了不把事情鬧大,給當時的俞君打過電話,請求私了。我要對俞君負責,不然他要受處分。所以我鄔梅韻是一個負責任的人,我正在竭盡全力配合你葛隊長調查案件。我自認為已經很盡一個公民的義務了。
太囂張了,葛二敏終於忍耐不住,真擔心自己心火、肝火一起上來,身上會躥出火苗來,把自己燒死的同時,會燒死這個虛偽的女人,會燒毀這個女人編織起來的醜陋的、虛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