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任馨的照片。
應該是很多年前照的了,臉上還難掩青澀和稚嫩,臉龐也比現在胖了很多,看樣子像是高中畢業時候的照片。
陸明川扶住門框,才讓自己沒馬上癱倒在地。
他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握緊,鮮紅的血液順著門框緩緩的流下,慢慢的被幹枯的木頭吸收進去。
“這……是誰?”他的聲音啞的厲害,像是帶著一層厚厚的砂紙。
“死……死者任馨。”工作人員顯然被陸明川的反應嚇住,問什麼答什麼。
“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你是不是林楓故意安排的!”陸明川突然大吼,眼圈瞬間變紅。
工作人員立刻將手中的鏟子扔回麵前的匣子中,激起一層粉末,他眯著眼睛,嗆咳了兩下,卻還是戒備的看著陸明川,害怕陸明川下一秒就跳起來把他掐死。
他回手在身後摸了摸,摸出一張表格,遠遠的,扔給陸明川,“在火化前,我已經核對過死者信息了。”
陸明川抓中空中飛舞的薄薄一張紙,低著頭仔細的看著,眼神卻怎麼都對不上焦,看不清上麵的字。
阿戴此時也緩過神來,連忙湊過來看紙上的信息。
個人信息基本全麵,上麵還有兩張照片。
一張,是現在印在骨灰盒上的照片;另一張,應該是任馨被殯儀化妝師收拾過之後留下的,用於確認信息的。
阿戴迅速從上瀏覽到下,然後不忍的別開了頭。
最後一欄清楚的寫著——
應繳金額:500000元
實繳金額:伍拾萬元整
蛇頭的話好像還響在耳邊——
十萬,隨便什麼人都能給火化了;要是五十萬,就算是活人都能給化了。
五十萬,火化活人。
也就是說,一個小時之前,任馨,還是一個活人。
陸明川抓住阿戴,“這上麵寫了什麼,我看不清。”
阿戴手忙腳亂的扶住陸明川,一張口,聲音卻哽在喉嚨裏,眼淚流了出來。
陸明川本就累極也餓極,情緒激動之下低血糖直接發作。陸明川倚著門框緩緩的滑落下來。
阿戴這麼長時間也是滴水未進,陸明川人高馬大,他根本扶不住,被陸明川連累的一同栽倒在地上。
生死不論……
原來,是這麼一個生死不論的辦法。
陸明川緩緩的點頭。
好,很好。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任馨。
她穿著漂亮的禮服,順從的伸手搭進他的臂彎,挽住他。她站在他的旁邊,淺笑著聽著他漫不經心的應酬著在場的人。
跟隨著他輕輕舉杯,用唇抿了抿杯中的酒。
他好不容易將所有人都打發走,湊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任馨佯怒,伸手便去掐他腰間的肉。
他的肉很硬。任馨擰了好久都擰不痛他,她更加惱火,氣哼哼的別過頭作勢再也不理他。
陸明川顧不得在場眾多賓客眼神不住的往他們這邊瞄,當即攬住任馨的細腰,好言好語的哄著。
任馨叫囂著要聯合孩子一起,回家給他好看。可是麵色卻因為那麼多人的注視微微的紅著。
輕咳了一聲,她拿出任家大小姐的架勢來,硬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挽著他去照別人談笑風生。
賓客也都識趣的不再提,紛紛舉杯致意,“陸總裁好,任總裁好。”
兩個人便相攜離去。
可是他們卻怎麼都走不到家中,麵前永遠是一間破敗的屋子,木質的門框咯吱作響,麵前有灰色的塵土在飛揚。
陸明川輕輕咳了咳,眼前的景象終於漸漸清晰。
沒有任馨、沒有孩子。
可是,破敗的屋子、木質的門框都在眼前,灰色的塵土……是骨灰。
那工作人員得了阿戴的指示,繼續著剛剛沒有完成的工作,將匣子中的骨灰一鏟一鏟的裝進骨灰盒裏。
陸明川低下頭去看著手中的登記單。
上麵還有任馨的照片。即使是經過精心的裝扮,任馨的臉上還是有著和多處的淤青和傷口。
從那麼高的樓梯上滾落下來,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她閉著眼睛,眉頭還在微微的皺著。
一滴淚緩緩的掉落在紙上,陸明川慌忙的伸手去擦,紙的吸水性卻很好,任馨的一側臉頰上慢慢沾染了深色的痕跡。
砰——
前麵的門終於被那些人撞開。
七八個人跌跌撞撞的衝進來,隔著不大的院子,看到了頹廢的坐在地上的陸明川和阿戴。
剛剛兩個人著急往裏衝,並沒有下多重的手,這些人經過一小段時間的緩和,已經完全能夠行動自如。
陸明川緊抿著唇,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