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回 先鋒營宋桁再出征 十九團全忠新上任(1 / 3)

夜,白晝的喧囂已漸漸沉寂。

宋桁坐在桌前,挑亮油燈,抬著滿是血汙的左手,用右手鋪開信箋紙,埋頭疾書。

外麵響起一聲:“報告!”

宋桁:“進來。”

木頭背著個藥箱進了帳篷。

木頭:“咳,團長,你在這兒!說好去醫院的,我在醫院等了你半天,就不見你的人影!”

宋桁歉意地:“噢,木頭,是我,把醫院給忘了。現在,雖然德昌堂劫案真相大白,活佛保住了,但我們卻無法輕鬆起來。薛子怡和他的行動小組全部脫逃,他們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一定要發起新的攻擊。我們身邊,依然危機四伏。我們很快就得離開中甸,而到現在,收到的糧食還不足萬斤!時間緊急,分秒必爭啊!我得盡快寫一份破案情況彙報和下一步行動建議方案,向總指報告。”

木頭埋怨地:“團長,你總是這樣!你忙,你忙,可是,你要把手拖感染了,倒下了,還能忙嗎?快來吧,我已經向醫院要了藥來,你就忙著吧,我幫你包手。”

宋桁不經意地點點頭,仍伏在桌上寫著。

木頭把藥箱打開,拿出一盒藥膏,一些膠布、紗布。他從帳篷邊拿起一個木盆,在旁邊的桶裏舀了一盆水抬到桌子上:“伸過來。”

宋桁:“嗯。”他低頭看著自己寫的東西,把右手裏的筆伸向木頭。

木頭沒好氣地:“團長——筆包了,你還能寫嗎?伸你的左手來包!”

宋桁抬頭看了看木頭,“噢,你包吧。”他把左手伸給木頭,繼續低頭寫著。

木頭小心翼翼地用水把宋桁手上的傷口洗幹淨,從繩子上取下毛巾擦幹,消了毒,敷上膏藥,包好紗布,再用膠布粘貼起來。他把藥箱收好,說道:“團長,可以了。”

宋桁:“好。”他伏案寫著,左手並沒收回來。

木頭:“那,我走了。”

宋桁:“好。”

木頭背著藥箱走了。

過一會,宋桁叫道:“木頭!”沒人回應。他抬起頭來四周看看,“這人哪去了?”又繼續寫他的東西。

宋桁把報告寫好,馬上來到總指揮部。他剛在門前叫了聲:“報告!”門已打開,賀龍走出來。

賀龍:“喲,宋娃,都已經傳出來了——你們在斑貓箐打得很漂亮,我還正要到你那兒去呢。怎麼,手負傷了?重不重?”

宋桁:“掛了點彩。”

賀龍:“你要好好休息。這麼晚了,叫個人過來報告下情況就可以了嘛。”

宋桁:“賀總,我有十分重要的計劃向總指彙報。”

賀龍:“那,進來說吧。”

賀龍帶著宋桁進屋,宋桁隨手關上了門。

第二天,紅軍在中心鎮公堂前廣場上召開大會。八九百紅軍整齊列隊,席地而坐。隊伍前麵留出一小塊空地,算是主席台。

空地上擺了一張桌子,幾把椅子。賀龍和任弼時麵向隊伍坐著。

隊伍中飛揚著歌聲:

……

同誌們,向太陽,向自由,

向著光明走!

你看黑暗已過去,

曙光在前頭!

賀龍站起來,向大家擺擺手,“同誌們,靜一下,現在開會。”

歌聲停止了,全場安靜下來。

賀龍:“請任政委講話!”

賀龍坐下,任弼時站起來,看了下會場,平穩從容地說道:“同誌們,今天召開這個大會有兩個議題,一是要表彰大軍挺進中甸以來,在北上準備工作中取得突出成績的單位,二是要部署下一步的任務。現在,先進行第一個議程。經總指黨委研究決定:給紅二軍團四師十九團、紅六軍團七師六十九團記一等功;給紅二軍團……”

隊伍中,木頭興高采烈地小聲在宋桁旁邊叫道:“團長,咱們立一等功了!”

宋桁仿佛沒聽見。過一會,他傷感地說:“要是雷班長坐在這兒,他該多高興。可惜,隻能到墓前向他告慰了!這功勳裏,浸透了他們的鮮血!”

任弼時繼續道:“同誌們,功績隻在身後閃光,而牽引我們前行步伐的是對未來的籌劃。下麵,我講第二個議題——我們下一步的安排部署。我們即將北上,但是,當前收到的糧食還不足我們計劃數的十分之一,形勢十分嚴峻,所以,糧食征集仍然是我們當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必須以攻碉堡的動作堅決推進!同時,我們在這裏最多還有三四天時間,開拔在即,我們也必須做好出發的各項準備,征糧和準備出發齊頭並進。出發準備的具體事項,總指作如下安排:一,四師十九團團長宋桁,由於在平措事件中應對遲緩,降職為團參謀長,由宋桁帶一個營作先頭部隊,北出得榮為二軍團探路;二,……”

木頭氣鼓鼓地說:“團長,破德昌堂案,救活佛,擊斃晉美,你功勞最大,怎麼還不撤銷降職處分,反而在這兒宣布出來?”

宋桁嚴厲地:“木頭,你在說些什麼!”

木頭:“這也太不公平了!”

宋桁:“說什麼!我是個共產黨員。黨員是黨的人,一切都是黨的,黨怎麼安排就怎麼執行,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

任弼時:“……對各部隊的安排就是這樣。總指的安排,各部隊必須立即行動,全麵地、不折不扣地貫徹實行!”

任弼時坐了下來。

賀龍站起來,“散會!”

一回到團部,宋桁就搖了搖桌上電話的手柄,拿起話筒:“接二營。喂,我宋桁。你們二營作先頭部隊,隨我北上得榮探路。明天一早出發,現在馬上準備。”

宋桁放下話筒,外麵叫:“報告!”

宋桁:“進來。”

木頭走了進來,蔫蔫的,沒精打采,滿臉愁緒。

宋桁收著桌子上的文件,看了木頭一眼,故意激他說:“怎麼了,木頭,幹不了嗎?就一個班長嘛,你不是還要當團長?”

木頭站在一邊絞著手,“團長,不是因為當這個班長。團長,從我參軍以來,你都沒出過門……”

宋桁:“什麼出門不出門的?我們都是沒有家的人,一直都在門外。”

木頭:“可是,團長,就想跟你在一起。你不在,心裏會空得慌。你去探路,能不能帶上我呀?”

宋桁:“哎,木頭,革命者嘛,天南地北,四海奔走,哪能保證時時在一起!即如在斑貓箐,那一槍如果不是打在我手上,而是打在腦袋上——你也要跟我在一起呀?你就不革命了?”

木頭:“可是團長,我現在跟著你一起去,不也是革命嘛。”

宋桁:“混小子,你那個班你不管了?”

木頭垂下了頭,“這……”

宋桁:“木頭,你現在是班長了,全班都看著你。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一個眼神,一絲情緒,都會影響到大家。你成天哭兮兮的樣子,大家會叫你班長嗎?真要叫了,你帶出來的不是一窩熊兵嗎?能打仗嗎?”

木頭:“團長,反正心裏不好受。你走了,蘇亮呢,被關著。我看不出蘇亮有什麼問題嘛,為什麼要關他呢?”

宋桁:“木頭,這是組織的決定,不要胡言亂語!你去看他了?”

木頭:“我常去陪陪他。不陪怎麼辦?他就這樣被一個人丟在那兒!團長,這要到什麼時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