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淡酒,琴曲筆墨間敘述的便是一生。
屋內的女子並非魂體,而是記憶中的執念所凝結的虛無縹緲的幻影。
她眉眼如畫,朱唇塗紅,鵝蛋般的臉,盈盈一握的腰肢,衣裳上繡著精致的粉色牡丹,溫婉動人,容貌傾城。
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這個女子眉眼間竟與白秋棠有著三分相似,不,應該,是白秋棠像她才對。
此刻她手中握著一塊嵌著幾絲鮮紅的碧色玉佩,望著書桌上的畫作癡癡入迷。畫上是一對年輕男女,於盛開的花樹之下,落英繽紛之間,女子優雅撫琴,男子則專注地看著她,神色眷戀,仿佛地隻剩下眼前這一景。
“早知如此,當初該跟你走,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我知道你在,你是故意敗落被那位雲遊高人封印的吧,我們雖不是親姐弟,但也做了十年姐弟,江家對不住你在先,你屠殺我滿門在後。我沒了親人也沒淋弟,最終隻是孤家寡人。”
兩滴清淚跌落在畫卷上,模糊了一隻飛舞的蝴蝶。
時空再次轉變。女子年青守寡,長子年幼,夫家日漸衰敗,漸漸地不知為何家族運勢日漸升榮,兒子長大後在官場順風順水位極人臣。後來,她中年得封誥命夫人,富貴榮華,老年兒孫滿堂盡享倫之樂。
這一生可謂百丈榮光,雖有曲折卻已足夠令世人豔羨仰望。
至於家族運勢然上升的原因,汐禾也猜到了。怨靈雖被封印在侵染了它血肉的玉佩裏,但心甘情願為這個女子鎮宅,當初江家使用的邪術是成功的,隻是他們不知道鎮宅需犧牲血緣至親,是因為被犧牲的那個人必須得是自己願意承擔逆改命的罪孽,否則含冤而亡如何能忍受,輕則鬧得雞犬不寧,重則化作怨靈複仇。
這種奪來的運勢終是需付出代價的,舍不得代價卻想要百年昌盛世代富貴,這世上沒有那樣的好事。
汐禾和許清籬仔細探查過這間屋子內所有的書籍信件和物品擺件,再加上之前所看到的幻想碎片,最終整合成一個脈絡清晰的故事。
在六百多年前,江家是當地算是比不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名門望族,也曾盛極一時,富貴無邊,但後來慢慢人丁衰弱家族日薄西山,隻有一個嫡出的姐和庶出的少爺,並且那庶出的少爺身體扶弱是個藥罐子。
正巧江家家主昔日的同窗與妻子雙雙病逝,隻留下一個稚子,於是江家家主把這個孩子過繼到自己名下,取名江沉臨,一時間江家的仁德之名遠近聞名。
其實江家主隻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如果他唯一的兒子鎮宅,江家就斷了香火,而自精心培養的嫡女更加舍不得了,所以他打算另辟蹊徑過繼一個孩子來做這件事,以求兩全其美。
寄人籬下處處受製,江家若是真心還好,可偏偏是別有用心,所謂的優待隻是所剩不多的愧疚之心作祟。名義上是少爺,實際上江沉臨自連自己的院門都出不去,以安危為名行軟禁之事,那位庶出的公子更是處處看他不順眼,身邊照鼓仆人都知道他將來的命運,恭敬之下藏著的是寒冰一樣的冷漠,不僅沒有人真正把他當江家少爺,甚至還有人在暗地裏幸災樂禍幫著那位庶出的正經少爺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