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剛剛進入長安城的辯才師徒二人,今日便被聖上召見。不知內情之人以為聖上對其恩寵有加,知道內情之人無不慨歎李世民對《蘭亭序》的迷戀之深。
此時辯才與任敬臣坐在馬車內品茗而談,任敬臣看上去十分緊張而辯才卻淡然的喝著茶水,這幅景象不明真相的人見了肯定會以為要去麵聖的是任敬臣而非辯才。覺啟小和尚則在坐在車廂外,他沒有像別人第一次進長安城一般,滿處張望,滿眼好奇,繁華的長安城在他眼中如虛幻一般,存在卻又存在的不那麼真實。
自幼在永欣寺長大的他,腦子裏的記憶除了永欣寺就是無邊的佛經就沒有太多別的記憶。這不太多的記憶除了師父辯才和師兄覺雄外,還包括其他幾個人,一位是曾經對他甚是關愛的智永師祖,一位是對他甚為嚴厲的智言師伯,以及與他同為孤兒卻年長很多的覺宏師兄。
那時他還小,辯言師伯不知怎麼地他再也見不到了;那時他還小,覺宏師兄不知怎麼地他再也見不到了,漸漸的寺裏的人仿佛遺忘了他們一般。他的記憶卻沒有斷檔,從小不諳世事的他整日將頭埋於經書之內,精研佛法,對別的事情似乎從來不關心。就像現在別人對於長安而言隻是匆匆過客,而他正好相反,長安對於他而言卻是匆匆過客。人生百年,看遍佛家經典的他迷茫了,迷茫不知怎麼繼續走下去,迷茫佛的真諦到底在哪裏。
暫且不管陷入沉思的覺啟和尚,目光繼續移回馬車內。任敬臣看著淡定的辯才師叔說:“師叔,你怎麼一點都不緊張?”
辯才笑了笑說:“我要因何緊張,是因麵聖還是因《蘭亭序》?”
任敬臣頓時語賽。
辯才接著說:“我一個出家之人一不求功名利祿,二不求榮華富貴,聖上還會給我什麼,我何須為麵聖緊張;至於《蘭亭序》更不必緊張,自從辯言師兄走後我從來就沒當他存在於世上。”
任敬臣回道:“師叔,你確定沒有紕漏?”
“世上知《蘭亭序》在何處者除了我唯有一人,他此時還不知在何處雲遊,更何況他也不會把《蘭亭序》拱手送於聖上,我有何好擔心的,即使我死,聖上也不會知道《蘭亭序》在哪,既然這樣我說他隨家師而去又有何不可?”
“您就那麼肯定他不會將《蘭亭序》交於聖上?”任敬臣不解的問道。
辯才說:“即使我能交出《蘭亭序》,他也不會交出《蘭亭序》,一個連死生都不當做大事的人怎麼會把它交出去呢?”
永欣寺內一個老道手裏拉著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站在住持身旁,主持對身前站定的中年和尚說:“智永這是故人之子,以後便留在寺中,你且照看。”全程老道沒有說一句話。
不知過了多少年,還是永欣寺內,還是一個老道,手裏拉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站在智永住持身旁,智永對著身前站定的辯言說:“辯言,這是故人之子,以後留在寺中,你且照看。”同樣老道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