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有什麼更合適的選址地?”申醫官麵色嚴肅,顯然理解這事的嚴重性。
“學生已對莀州城周圍地形大概了解一番,得知自義莊繼續向西有一處低窪的山穀溝壑,常年無人居住,打算明日一早就出去實地探查。還望申醫官允準。”
“你說的是狸子溝吧?”申醫官是安濟坊成立之初從本地聘任的,一說起來哪哪兒都熟。
“正是狸子溝。”
“嗯……”申醫官若有所思,“那裏啊,其實是個露天礦洞,早些年采挖燒磚黏土留下的,或許可用。你多帶個人同去,千萬當心浮麵的枯枝腐葉,別陷落進深坑裏。”
“是,學生謹遵申醫官教導!”方無忌拱手施禮,心下大定。他雖然年輕,卻是從京都來的,見慣了說話留三分,行事唯恐擔責任的官僚或管事者,對於自己初來乍到就想改弦更張的舉措並不把握,做好了被打擊否定的準備,卻也拚著盡力一搏的勇氣,隻想去做。
申醫官,真的很好。
天再冷,心卻是熱的。方無忌帶著對明天的期待,因陋就簡地打開鋪蓋卷,安然入睡了。
而在燕紓這頭,等給燕大老爺喂完藥退燒後,就抬上馬車連夜回了燕府。
燕府裏沒有慌亂,照著燕紓走之前的安排井然有序地運轉著。
燕紓讓人把父親安頓在正院他自己的房間裏,卻不放心隻讓老管家和枝巴兩個大男人來看護。她差人去內院門房傳話通知綠雲她回來了,燕大老爺無大礙,讓她們毋須擔心也不必找婆子過來伺候了,由她留在父親這裏守著最好。
裏裏外外,做女兒的侍疾仍是多有不便。燕紓指揮枝巴幹的多,自己上手的少。這種時候,就顯出父親身邊有個枕邊人的必要性來。
沒辦法,陳姨娘必然是過去時,李花枝還走在將來時的路上,過渡時期空缺啊。相比那些家裏姬妾成群的大戶,這麼看,父親竟然還不算個濫的。燕紓想著,搖搖頭笑起來。趁著父親安穩地睡著,她也在外間找個軟和的墊子窩著眯會兒。
子醜寅卯,晝夜交替。天亮時,李花枝過了封禁,來尋燕紓。守門的仆婦們猶豫了下,終究放李花枝出來了。李花枝現在是她們的總理事,跟她要牌子其實沒有意義,三小姐說的嚴禁,自然不包括她。
燕紓睜開迷糊的雙眼,看見李花枝站在她麵前,手裏還提著一個罐子,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
“昨夜裏你一回來我就得消息了,想著你沒吩咐到我那裏,也不便自行前來。這不,熬了細細的粥,你們父女倆都能吃點。怎麼樣,老爺還好吧?”說著,李花枝向裏間望了一眼。
燕紓搓著眼瞼,忽然就悟了。是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隻想到風寒也是傳染的,怕內院的人來過了病氣,而沒替李花枝想想,既然早晚要進這家的門,在爹的患難時刻,也正是見真情的好時機啊。這個好兒,她得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