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啊——

那輛婚車是突然出現在前麵的,以至於淩度根本來不及反應,已經狠狠撞上了那輛車的車頭。

巨大的衝擊力將那輛婚車撞進了路邊的人行道,最後,被一棵很大的秋葉梧桐阻攔了下來。

天旋地轉。

窗外,是嘈雜的噪音。

驚恐,而,慌亂。

撕裂的疼痛來得太快,身體仿佛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被倒扣在車裏,起初,倒沒有覺得有什麼難受的,但當她試圖抬起手,去解開安全帶時,才發現,自己根本感覺不到自己雙手的存在。

她嘴巴張張合合,試圖呼救,但一張口,嘴裏卻湧起鋪天蓋地的腥甜,那味道吞沒了她最後一絲理智。

而後,這整個世界,開始陷入一片昏暗。

可是,慢慢的,卻有混沌的鮮紅,在她的眼前,將天空割裂成悲傷的碎片。

空乏,而,悲哀。

聲息俱滅。

可是,慢慢的,那片碎裂的天空中,開始出現了很多張人臉,熟悉的陌生的,全部都一起湧進她的眼裏,讓她覺得難受,仿佛窒息。

“恩夏,恩夏……”

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仿佛有人正在焦急深情的呼喚她的名字,是誰呢?

最後,闖入她空茫視線的那個人,是他麼?

“舒……舒……”

她急切的想要回應那聲呼喚,使勁全力,卻氣息微弱。

眼前的那張臉,慢慢的,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像是幻影,一點兒也不真切。

舒列?!

真的,是你麼?

她試圖將他的麵容看得更清楚些,但此時,靜止的天空突然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那張臉,日思夜想的那張臉,一點點兒的,開始變成了碎裂的剪影。

卻有溫熱的觸感,堅實的落在她的掌心。

完滿相貼。

而那張臉,再一次,完整的出現在她的視線中,這一次,那個人,那張臉,一直靜靜的待在那一片碎裂的天空中。

那張臉,那雙眸,帶了焦急和心疼,深情和遺憾,圓滿的定格在了她的眼中。

她仿佛終於尋到了一線心安,卻有晶瑩的眼淚一顆一顆砸落到她的臉上,而後,像是無望的回應,她幹澀的眼裏,也湧出一線溫熱,急切的滑出眼眶。

兩滴溫熱相融,那瞬間,她分明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孩子……”

孩子?!

那是,墜入無邊無際冰寒之前,唯一無法舍棄的不甘,也是,唯一聊以慰藉的溫暖。

那之後,是沉沉的昏暗,黑夜無邊無際,而,日光,是被詛咒的祭品,她被困在這漫長的黑暗中,做了一個冗長而無聊的夢。

夢裏,她與他,還是陌生模樣,在彼此相識之前,她看見她和他,各自生活在單調而寂寞的軌跡裏。

她還是學生模樣,而他,卻用華服裹挾了一顆寂寞的心,在炫目的人生高處,單調的表演著傲慢的榮華。

她在一旁靜靜看著,看著他們,被命運推搡著,無知無覺走入彼此的生命中,帶了小心翼翼的懶散和傲慢,各自掙紮著,終於,成為了彼此生命中,最鋒利的尖刺。

她看著那個女孩慢慢走近他,她焦急的試圖提醒她,最後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一片混沌裏,她聽見有個聲音在說,“這就是他們的命運!”

命運?!

哦,無力阻止,也無法更改,逃不脫,避不開的,是命運,也是彼此麼?!

三年前。

濃夏。

恩夏第一次見到舒列,恰好是研二的暑假,她那時恰好在一家橋梁建築公司實習。

鄙夷。

是的,她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從心底湧起的,深沉的情緒,便是鄙夷。

恩夏頂著烈日在外考察回來,還沒有來得及好好享受冷凝的空調風,就捏了緊張的汗,因為今天辦公室的氛圍十分的不尋常。

明明還是上班時間,可是辦公室竟然一個員工都沒有,她存著謹慎慢慢的朝著自己的格子間走去,一轉頭,就看到老板辦公室的大門洞開著。

此刻,老板宋昊竟然筆直的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唯唯諾諾卑微模樣,而,他前麵的辦公椅上,坐著的,卻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

那人,態度囂張,神情高傲。

姿態恣意,眼神淩厲。

“……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你現在不立刻馬上簽字,明天你看到的這裏,就將是一片廢墟,而你本人,我保證,你明早醒來,一定會在某一個荒無人煙的小島上,叫天不靈叫地不應,你若不信,不妨就試試?!”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的點著辦公桌上的離婚協議書,語氣不疾不徐,眸光淺淺,那姿態誌得意滿,氣勢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