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被太陽漸漸驅散了,陽光透過葉間的縫隙射入小道上,羅荊倚靠在一個大石頭上半夢半醒,而吃飽了的先軫把腦袋枕在羅荊的大腿上,早已呼呼大睡,他的臉上一大半都是灰,早已經辨不清模樣。
忽然,一陣馬蹄聲透過地麵傳來,羅荊的耳朵貼著石頭,聽的分明。他一下睜開眼睛,把先軫叫醒,示意他別出聲,過來的馬匹跑的迅猛,他們已經沒有躲避的時間,頃刻之間,十幾匹高頭大馬便在兩人麵前停了下來。
“壞了!”羅荊暗暗叫苦,他對自己的一時疏忽悔恨不已,但事已至此,他唯有小心應對了,既然二人都穿了農夫的衣服,臉上因為泥土灰塵也看不分明,所幸就扮作農夫,希望蒙混過去。
“各位大人,不知有何事,是不是我跟小女擋著各位大人的路了,我們馬上就走。”羅荊和先軫怕被認出來,都不敢抬頭看那群人,話音剛落便急忙往前麵走。
“且慢。”
羅荊和先軫聽了,隻得停下,兩人緊張的渾身出汗,心跳加速,一步也不敢多走,隻能慢慢把身子轉回來,繼續低埋著頭。
“怎麼現在的農夫拿的不是鋤頭而是劍了,是晉國已經到了軍民不分的地步了,還是我孤陋寡聞了?”
此人的聲音清朗飛揚,又不乏沉穩的力量,先軫覺得好奇,便抬頭打望,吃了一驚。眼前的這群人皆身著黑衣,唯有腰間束帶有些紅色的圖案,每個看上去都身形矯健,顯然是經過長期訓練的武士,而他們穿的黑衣略有光澤,顯然是上好的布料,先軫從未聽父親說過晉國有這樣一群人,隻好望向羅荊。
羅荊也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答道:“世道混亂,賤民防身而已,大人勿見怪。”
那說話之人看了看前方,又打量了一下二人裝扮,笑道:“聽聞晉國內亂,太子在曲沃上吊自盡,這前方就是曲沃,不會是從裏麵逃出的亂黨吧。”
羅荊聽了這話,大概明白了一點,就是這群人並非晉國人,但羅荊幾乎沒有去過太遠的地方,也是在推斷不出他們的來路。
“這位大人說笑了,我等鄉野之人,隻知種地,怎麼會知道這些。”
“哈哈,鄉野之人的手上會磨出這麼多劍繭,這可真是奇了,我倒有興趣向這位先生討教用劍種地的本領。”
羅荊看著說話那人,心下一驚,此人是何等經驗老道,心思細密,隻是這麼一觀察,就看出了端倪,絕非等閑之輩。而且看上去很年輕,隻有二十多歲的樣子,羅荊一時找不出應對的方法,焦躁不安。
先軫見狀,決定試一試,他早已發現了這群人的特別之處,雖然沒有十足把握,但初生牛犢不怕虎,便向前一步,拱手於胸前,道:“這位大人,既然是晉國內亂,楚國又何必自找麻煩。更何況在這裏詢問無知村民,還不如自行去城中看個究竟更好。”
先軫這一席話畢,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羅荊看了看那群人,又看看先軫,他實在不知道這位少主是從何處看出他們是楚國人的,更讓他不安的事,這一出聲,倒曝露了自己的身份。
“原來他是男孩。”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這群人的後方傳來,幾個人往後看了看,讓出一條小道,一個孩童騎著馬慢慢走上前來,一直走到方才說話之人的身旁,他打量著先軫,先軫也好奇地打量著他。
這個小孩稚氣未脫,一雙眼睛又大又亮,臉龐清秀異於常人,看上去隻有七八歲的模樣,但身高卻有十歲小孩那麼高,一身黑衣,神采奕奕。他方才一直在馬隊的後麵,被其他成年人擋著,羅荊和先軫都沒注意到這群人裏麵還有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