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西笑問，“你跟著爸爸在這，那你哥哥姐姐都是媽媽照顧著嗎？”
“不是。”馬西峰搖頭，“我兩歲的時候我阿媽就不在了，我年紀小什麼也記不清了，這都是聽阿爹說的。”
小小的孩子說起這種悲傷而遺憾的話題，絲毫不見遲疑。
他的語氣聽著雖然灑脫，可眼眶卻明顯有些發紅，他濃密的長睫毛垂下，微微顫著，吃點心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李唯西怔住，她看得出男孩眼神中強撐著的倔強，不過這畢竟隻是個五歲多的孩子，他泛紅的眼眶，止不住輕顫的嘴角，種種還是出賣了他的情緒。
她忽然想起那個記憶久遠的泥濘街巷，走了一夜的小女孩期待母親關懷的心情，以及希望全部被打碎之後的悲傷和委屈。
李唯西收起自己漫延而來的回憶，她眼神微黯，真心實意的向男孩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個讓你心裏難過。”
馬西峰卻咧著嘴笑了，露出不甚整齊的牙齒，“沒事兒，我阿爸說了，阿媽去天上休息了，我是男人，不能總鬧著要見她，讓她擔心她就不能好好休息了。”
男孩的笑容無比燦爛，讓人不禁想到西南六七月正午的烈日，許是他笑得太耀眼，李唯西隻覺得眼睛被刺有些酸澀。
她望著他挺直的纖瘦脊背，洗的發白的衣裳蓋不住男孩肩胛骨如刻刀造就的弧度。
李唯西眼眶裏泛起一陣潮濕，隻得低下頭去，端起杯子喝茶作為掩飾。
“你像現在這樣過得開開心心就挺好，你阿媽在天上看著，一定也是高興的。”
她不是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幾乎掏空了自己腦子裏的詞彙，才說了這麼一句
“嗯！我阿爹也這麼說。”馬西峰重重點頭，他猶豫了一下，又挺起胸膛說，“姐姐你別擔心，我能照顧好自己的，燒火蒸飯洗菜，我都能做的來。”
說起自己會做的事，男孩露出了些孩子氣的驕傲，“會做飯的人，走哪都餓不著，等我上學去，就什麼都能做了，也不用阿爸帶著我來幹活了。”
李唯西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竟然已經懂得察言觀色，他應該是看出了她的難過，所以才會這樣出言安慰。
她被這個孩子稍顯笨拙的話震撼了，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明明應該被安慰、被嗬護的是他啊！
她望著那雙清澈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那些自己想好的問題。
“你……”李唯西艱難的開口，“你真的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
她說著忍不住抬手，想摸一摸他毛茸茸的頭頂。可馬西峰卻一縮頭避開了，小腦袋晃的撥浪鼓一樣。
“我哥說男人的頭，不能隨便摸的！”
李唯西的手懸在半空中，看著眼前鼓著腮幫子模樣很是認真的小人兒，她愣了愣不由失笑，“哈哈哈，男人……”
這個有趣的小插曲，把剛才那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
眼看小家夥嘟著嘴不高興了，她才勉強止住了笑聲，“好，你說不摸就不摸，這個葡萄還挺好吃的，你要不要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