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國子監那邊。隻見藏書閣的涼亭中,趙褆吹著和煦的微風,品抿著今年新采摘的碧螺春,桌上還供著可隨時食用的點心,手裏抱著一本王羲之《蘭亭序》,甚是愜意悠哉。
這時,柳雲懿和阿嬰行至涼亭,她從懷中掏出一瓶青玉瓷瓶,放至桌上推到趙褆麵前:“喏,這是花重金替你尋來的膏藥,抹於傷口處有奇效,不消數日,受傷處便會恢複如初。”那是她從丐幫那裏得來的黑玉斷續膏,打開瓶蓋,便聞到那濃鬱的藥草香。
因趙褆自小身體與常人相較要羸弱不少,自是常與藥罐子打交道。
故而,他隻是淡淡一聞,便可知曉,柳雲懿為他尋來的那瓶膏藥,縱使不是稀世奇藥,也是以多種上好藥材製成,頗為難尋。
柳雲懿為了此藥,必是沒少費心吧?!思及至此,趙褆不免心生感動,卻又覺受之有愧,放下手中的書,狠下心來把藥推了回去,道。
“這……這藥,我實在要不得。”
“有何要不得,本就是為你尋得,你現下不要,豈不枉費了我一番好意?”柳雲懿把藥重新推回到趙褆麵前,又補充道,“這藥你若是不要,便丟了吧!”
“可是……”趙褆躊躇片刻,尋了個折中辦法,“此藥你花了多少銀兩,告知於我,我好……”
“好什麼好,好你個大頭鬼!”柳雲懿不悅地打斷了趙褆的話,略微惱怒道,“一個大男人如此磨磨唧唧,來,我看看你受傷之處。”
不等趙褆再多說,柳雲懿已俯下身,蹲在趙褆麵前,三下五除二扒拉開褲襪,抓起桌上的青玉瓷瓶,替趙褆上了藥,又重新把褲襪整理好,把藥瓶塞進趙褆的懷中。
一切來得太快,待趙褆徹底反應過來之時,已完事了。
自知不便再推脫,他把藥瓶收入衣袖中,很是感激道:“柳劍!謝謝你,你對我真好!”他因感動,眼眸裏似起了水霧。
嚇得柳雲懿連連擺手:“不用客氣,應該的。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她拉著阿嬰,便快步離開涼亭。
不料,這一幕,被暗中跟隨的趙祈看在眼裏。他躲在花叢後麵,等她們離開,才從暗處跳出來。
這柳劍不會對大皇兄有好感吧?!他不免在心中大膽猜想。
轉身便步入涼亭之中,瞧見趙褆正拿著那瓶裝有黑玉斷續膏的青玉瓷瓶看,他不禁打趣道。
“大皇兄,這柳劍對你……好像不錯呀?!”
趙褆微微一笑,點頭道:“柳劍熱心助人,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朋友?”趙祈重複這兩字,盯著趙褆看,小心翼翼地問道,“莫非,大皇兄你喜歡柳劍?”
千萬別喜歡!他在心裏默默祈禱著。
趙褆一怔,隨後說道:“喜歡,當然是喜歡呀!”
聞此,趙祈一驚,心下沉了沉,不安地追問道:“當真?”
趙褆莞爾一笑,反問道:“當真!像他這般講義氣的同窗,誰不喜歡呢?”
“不是男女那種愛慕之情?”趙祈不依不饒地追問。
聽此,趙褆忍俊不禁:“五皇弟,不可戲言!這柳劍乃是七尺男兒身,我與他的交往僅是同窗之情,何以又扯上男女的愛慕呢!?傳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那便好,便好!”趙祈長長地鬆了口氣。
想來大皇兄還未知曉,柳劍並非男兒身,而是位貌若天仙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就在這時,趙祈瞧見,趙允初一改往日氣定神閑,流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由遠至近向他們走來,從他們身邊路過。
而他從始至終,似乎並未看到涼亭中還坐著趙祈與趙褆,更是對趙祈的呼喚置若罔聞。
這是怎麼了?趙祈微微怵起眉頭,狐疑地盯著趙允初看,忽地瞧見趙允初的手中握著一方手帕,那手帕好像是柳劍掉下去的……
莫非,小初也喜歡柳劍?趙祈大膽猜測,心下一片為難糾結。若是趙允初也喜歡柳劍,他該如何是好?
夜漸深,漆黑如墨的夜空僅懸一輪皎月,不見半點星辰,清冷異常,連同投下的白月光也變得越發清冷,四下更是一片死寂,風在不知何時亦悄然止了步。
一黑影以極高的輕功,踏著夜色,猶如鬼魅般悄然越過國子監高高的牆圍。
環顧四周,似是無人,黑影似鳥兒展翅,張開雙臂腳尖輕點地麵,身子騰空而起,躍上屋頂,腳尖輕點瓦片疾步在屋頂飛行。
前方空無一人的院落,倏地從一轉角處躥出一人影,月光落於他身,清楚地映照出他的容顏,正是前來巡院的許一棍,驚得黑影連收住前行的腳步,卻不慎碰到一瓦片,發出清脆一聲響,在如此寂靜的夜中,格外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