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西平府街道上,冷清無人,一群人的身影半隱在黑暗中,在寂靜寬闊的街道上無聲地追逐著。趙允初不斷在高高低低地房簷之上躍起,落下,朝著前麵一路狂奔,他身後的追兵們則是緊追不舍。
而街道盡頭的驛站裏,一扇門前兩側的廊上還掛著兩盞燈籠,一位娉婷少女正立在門前,她上身穿著一身翠紅色的衫子,下頭是繡花百褶長裙,在盈盈月色中,更顯得她麵如凝脂,俏麗多姿。少女倚在門口,一雙杏眼斜斜地望著天上的明月,眼底卻是一片哀愁。她神色悲傷,偶爾對著皓月長長歎氣,在晚風徐徐的深夜站了許久,竟也不覺得冷。
這位少女是來自遼國的七公主,名叫耶律九哥,她這次來西夏,是奉了蕭太後之命,前來和親。
她將要嫁的人,正是西夏太子寧令哥。
耶律九哥神思惘然,她生在大遼,深受蕭太後喜愛,自小便活潑奔放,生活自由自在,可現在卻要千裏迢迢地來到異國,與一位她從未見過麵的男人結婚。越是這麼想,她便越發覺得孤單和恐慌。
就在這時,房間內的婢女走了出來,那婢女拿著一件貂絨披風,給她披在身上,關心道:“夜深了,外麵涼,七公主還是回屋休息吧。”
“你不用管我。”耶律九哥衝她擺了擺手:“我要再待一會兒。”
那奴婢見勸不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站在她身邊陪她一同在這冷風口中吹風。
突然間,隻聽“噗通”一聲,從圍牆處猛地掉入了一個人影,將主仆二人嚇了一跳,她們看到圍牆處的那個人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時摸不準到底是何人。
耶律九哥沉吟片刻,朝著那邊張望了幾眼,就準備親自過去瞧,被婢女一把抓住了。
“七公主,千萬不要去,萬一是刺客怎麼辦!”
耶律九哥拍開她的手,正色道:“如果是刺客,他怎麼會躺在那裏?應該進來一劍把我殺了才是,再說了,我一個異國公主,又是前來西夏和親的,怎麼可能會有人殺我!”說著,她便徑直走過去。那婢女無法,緊緊跟在她身後。
耶律九哥走到圍牆根,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趙允初,他臉上還帶著一具青銅麵具,在月光之下更顯詭異,婢女忙道:“七公主小心,此人還帶著麵具呢,穿著也不像是我大遼的服飾,這人來路不明,我們還是叫侍衛過來吧。”
“你先等等。”耶律九哥連忙攔住婢女:“此人已經昏迷,傷不了我們,帶我們查查他的身份,再交給侍衛審問也不遲。”
“可是……”那婢女皺了皺眉,有些猶豫。
“你就放心吧。跟著我怎麼連這點膽子都沒有!”耶律九哥說著,便伸手直接去摘開趙允初臉上的麵具,她將麵具移開,忽然間目光一頓,此時的月光昏暗,卻依舊能夠照清楚他的臉,此人俊逸非凡,緊皺的雙眉是淩厲的劍眉,盡管他閉著眼睛,也能看出此人的英朗之姿。
耶律九哥不由地看癡了,她輕撫著趙允初的臉,隻覺得這男子長得不似她們大遼的男子那般粗曠,眉眼之間都非常美,卻又不是那種清秀,眉眼如畫的美,而是英姿勃發,硬朗的男子之美。
她身後往下輕摸了一下,才發覺原來此人身上還有血跡,他的身上還有幾處在不斷滲血的傷口。
耶律九哥忙對婢女道:“他受傷了,我們先把他扶進屋子裏。”說著,二人合力將趙允初扶進了屋子,將他放到床上。
婢女卻擔心道:“此人身受重傷,定然是惹了什麼人,萬一給我們帶來禍害……”
“此時你不要多言。”耶律九哥囑咐她,“我們悄悄把他藏在這裏,沒人會發現的,況且……”她回頭瞧了趙允初一眼,有些羞赧道:“我覺得這位公子也不像是壞人。”
說著,她又喚來守在驛站中的侍衛將領,囑咐說:“這人的事,無論誰來,都不可外泄。”將領雖然不解,卻仍然點了點頭,他們此時在異國,他作為蕭太後親派的侍衛將領,應當以公主之命為先,更要竭力保護她的安全。
侍衛將領得到命令,出去專門吩咐了手下的侍衛。
果然,不一會兒,坤使者便帶兵趕到這條街附近,他們在圍牆邊附近發現血跡,可是再往前那血跡便沒有了。他看著眼前的圍牆,思忖片刻,便帶著手下的兵要進去。守在門口的遼兵早已收到命令,見他們要往進闖,立刻拔刀阻攔,喊道:“此處是遼國七公主居住的驛站,誰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