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生一大早叫了兩輛人力三輪車前往舅舅柳安的家。
剛到他家門外,就聽見舅媽張翠的喝罵聲:“要死啦!你這個死孩子,怎麼把家裏的東西往外偷!”
曇生讓人力車在外麵等著,走到門口拍了拍門。
院子裏的喝罵聲還在繼續:“跟好人學好人,跟著氓流學偷驢,你!你這死孩子都是跟誰學了這些下作性子!”
一個男孩哭叫道:“是狗剩……是狗剩的,銅壺能換糖吃……”
“你胡!明明是你自己拿銅壺跟貨郎換糖的。”狗剩不服氣叫道。
“哎呦!俺的老爺哎,俺們好心收留裙是收留了一窩毛賊回來啦……”
曇生越聽越窩心,又使勁拍了幾下門。
院門打開,開門的秀英一眼看見穿著青布長衫的俊美少年,不由臉一紅,輕聲道:“是曇生表弟啊,快進來吧。”
曇生走進院子,就見狗剩被便宜娘擰耳朵罵道:“你個混子!怎麼這麼不省心啊,把你舅灸夜壺拿出去……”
狗剩護住耳朵大叫道:“俺沒迎…”
曇生掃視一圈,隻見院子裏站了好幾個人,舅舅舅媽與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自己便淫媽和委屈哭泣的狗剩,還有就是這個秀英表姐了。
他們朝他看過來,麵上表情繽紛。
“俺的兒啊!”便宜娘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兒子哭了起來。
“別哭了,我今是來接你們去我那裏的。”曇生好不容易從老娘懷中掙脫出來。
舅舅聞言臉上陡然一鬆,似在心裏卸下一個大包袱,朝曇生笑道:“曇生來啦,先進屋坐吧!秀英,趕緊去燒壺茶。”
秀英哎了一聲,羞答答地跑去灶房了。
張翠三角眼一翻,轉身往房裏走去。
“舅舅,您不用忙活,我叫的車還在外麵等著呢。”
曇生客氣道:“爹娘和狗剩這一個多月麻煩您和舅媽的照應。外甥這廂先謝過。”
著,塞了二十塊錢的法幣在舅舅手裏,“這是外甥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一法幣就等於一塊大洋,是當地國民ZF發放的一種紙鈔貨幣。
柳安連忙推辭:“這怎麼的,都是一家子親戚,怎麼能要你的錢呢。”
曇生摁住舅灸手,道:“我爹娘在這裏吃喝住也是要花錢的,舅舅再推辭就是嫌棄外甥給的少了。”
柳安訕訕地停了手,問道:“曇生,你這是在哪裏做事啊?”
“我在一家府裏當差,幫忙跑跑腿,這些錢是我跟東家預支的。”
柳安更加慚愧,局促道:“曇生,你,你進屋喝口水吧。”
曇生笑了下,“不了,我接六娘回去還要趕著當差呢。”
轉頭對王大貴道:“爹,娘!你們趕緊收拾一下就跟我走吧。”
柳桂花答應一聲,歡喜地往一個草屋裏走去。
她跟丈夫兒子就是借住在弟弟家的柴房裏過了一個多月。
狗剩遠遠站在牆根邊打量著曇生,似乎有些不敢過來相認。
不一會兒,秀英燒好了水,用一隻細瓷茶壺裝著捧到堂屋桌上,怯怯地道:“表弟,過來喝杯茶。”
曇生朝她看一眼,淡淡道:“多謝表姐,我現在就回去了。”
此時,便宜娘已經收拾好了一個被窩包裹,跟丈夫王大貴抬著出了院子。
曇生讓她把東西放在人力車上後,叫她和狗剩坐上去,回頭跟柳安拱手告辭:“舅舅,我們走了。”
柳安站在院子門口訥訥地點頭,“下次常來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