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長戟帶著幽冷的藍光劈向杜雲亦的靈蓋時,青衣男子閉上了眼睛。
嘴角的弧度,不知是生的,還是真的在笑。
不知是不舍,還是解脫。
痛苦於這種愛而不得,又貪戀著愛而不得的女子。
長戟遲遲沒有斬下,卻聽得重物落地的悶響聲響起。
睜眼望去,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正提著滴血的窄刀,靜靜注視著自己。
邀月殺了海妖,不能再回北海,也沒有留下來的打算。
她收回窄刀,一把火燒了海妖的屍體,就要邁步下山。
碧色的裙擺撫過杜雲亦的麵龐時,邀月道:“這裏的風景不錯,多謝款待,我該走了。”
掛著鮮血的唇角緩緩上揚,杜雲亦默念著口訣。
走出幾尺的邀月頓住身形。
她的身體不受控製的轉身,抬腿走到了杜雲亦的身邊,伸出雙手將杜雲亦從地上扶了起來。
杜雲亦看著邀月震驚又憤怒的眼神微微一笑,他沾滿鮮血的右手摸著她的臉。
“你不想我死,對不對?你心裏其實是有我的,對不對?”
他笑著,又哭了。
杜雲亦不敢去想邀月為什麼要救他。
他不敢去奢望了。
邀月要救下他的理由太多太多,可以是她第一次救下他的時,的心情不錯。
可以是她不想他死在她的眼前,髒了她的眼睛。
也可以是,多年的陪伴成了一種習慣。
邀月不出話,隻能冷冷看著又哭又笑的男人。
心裏不由嘲諷,這人可真是厲害,傀儡蠱都被他尋到,種在了自己的身上。
心裏最後一絲對男饒愧疚消失,再次擁有身體的控製權後,邀月掐住杜雲亦的脖子,眼裏閃過恨意。
“杜雲亦,你最好不要讓我找到解除蠱蟲的方法,或者是在蠱毒發作前殺了你的機會。”
他笑著:“能死在你的手裏,也是一種幸福。”
以防海妖再次找上門來,杜雲亦帶著邀月離開了山腰上的住處。
他不顧邀月的掙紮,摟住她的腰,跳進了山腳下的河水裏。
河水下有一個杜雲亦曾經下水捉妖時發現的山洞。
他布了結界,將山洞裏的河水引出洞外,又置辦了一些物品,和邀月在這裏安了家。
他找來許多邀月喜歡的東西,布置在山洞內,討她歡心。
“邀月,我知道你喜歡薔薇花,你看,我把北海的藍色薔薇花種帶來了。”
”邀月,山洞有些黑,你不要怕,等過幾,我就把夜明珠鑲嵌進牆壁裏照明。”
“邀月,我學會了一種新的糕點做法,你嚐嚐味道如何?”
“邀月,這身衣裳我看著挺漂亮,就買下來想帶回來讓你試試,你穿上一定好看。”
“邀月,今是你的生辰,這是我雕的木簪,希望你能喜歡。”
麵對杜雲亦的殷勤,邀月隻是倦怠的躺在美人榻上,看也懶得看一眼。
洞中不知洞外歲月,邀月隻知道,他們這樣在山洞裏過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不再對杜雲亦愛答不理,不再抗拒杜雲亦的親近。
她開始接受杜雲亦對她的所有的好,恨意也沉澱在心裏最深處。
隻是她對他的態度始終冷冷淡淡,杜雲亦卻一點也不介意。
就像男人陪伴她的那一百年那般,男人又這樣陪著她過了幾個百年。
妖的一生太漫長,長到邀月忘記了,杜雲亦是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