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客棧,張揚就直奔清雅居。
好在兩處地方都在南街,彼此距離也不遠。
張揚揉了揉臉頰,心說別到了清雅居又挨一巴掌才好。
不過想了想傳話清雅居的內容,倒是問題不大。
這大清早的,清雅居也還沒開門。
不過當張揚敲門後,房門倒是很快打開了。開門的是這裏的龜公,張揚說要見楊大家,他立刻就領著張揚去了二樓。
剛一推開房門,張揚倒是愣住了。
青樓早上都是不開門的,但楊大家已經正襟危坐的等著。在她邊上站著的女子張揚覺得有些眼熟,稍微回想下,就想起來了,這就是那日裏被林安之召去衙門唱曲兒的姑娘。
“林少爺讓我給你傳句話。”張揚說道。
“張捕頭請講。”
“這些是林少爺的原話。”張揚道清了清喉嚨,大聲道,“原準備今日來結了錢銀,奈何少爺我現在身陷囹圄,自身難保。若真想要錢,便去河東村青蚨居,找賬房管事支取。”
楊大家皺眉:“完了?”
張揚又回了一句:“完了。”
“有勞了,送客。”
於是,張揚被塞了一錠銀子後,就被禮貌的“送”了出來。
張揚能猜到這兩番帶話,是林安之開始自保,甚或是反擊。
但是這兩番話代表什麼意思,他卻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便不多想,林安之給他的最後限期是三天後。
張揚隱約感覺到,那時候的答案,將會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選擇。
他隱藏行跡,自以為避過了所有人的耳目。但卻不知道,無論是進入客棧找祝霽月,還是去清雅居找楊大家,都落入了一人的眼裏。
就在清雅居街對麵的牆角處,一個邋裏邋遢的乞丐躺在屋簷下。他衣衫破爛汙穢不堪,蓬頭垢麵連麵貌都看不清楚。
或許唯一幹淨的,就隻有那一雙清明透亮的眼睛。
趙四姓趙名四,這個有些鬧著玩的名字已經跟隨了他四十年,仿佛是從他有記憶的那一天起,就一直陪伴著他。
然後十七年前的某天,他忽然接到了一個任務。
去清河縣。
並沒有什麼所指,但他知道,他是要去盯著一個人。
一個曾經手掌天下兵權,曾經將一代梟雄打落凡塵,曾經讓神宗陛下無比看重的人。
兵部尚書林煜文。
這十七年他做的事就隻有一件,盯緊那座老宅子,把所有看到的聽到的事情都記錄下來,然後轉給自己的上線。
他不知道上峰為什麼會有這道命令,他知道的隻有兩個字:服從。
這件事情已經做了十七年,已經做到趙四幾乎忘了自己是一名密諜,是大魏最驕傲,最頂尖的探子。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趙四很恐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上線竟忽然消失了。
延續十七年的線,忽然就斷了。
趙四是密諜,但不是密諜中最擅長狙殺的夜梟。
所以他不知道就在一個月前,整個白州的夜梟被全數召集,去做了一件大事。
然後……
便沒有然後了。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唯一可知的是一百名夜梟消失了。
白骨台尚有骷髏可見,但這一百名夜梟什麼都沒留下。
趙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依然堅守著自己的任務,依然每天注意著老宅子。
不過,沒有再記錄任何東西,隻是憑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著,憑那幾乎忘記自己身份的腦子記著。
然後他就發現……
出雲縣出事了,出大事了!
蔡家欺男霸女,逼良為娼他是知道的,他不平他憤怒,但是他不能管。
因為他的任務是看緊老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