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間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夜宴,便是這融雪城城主做東邀請林安之一行人。宴會上,林安之自然隆重介紹了一番烏魯突,把這位從南莞遠道而來的使者誇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末了自然免不得感謝一番趙西來,說是烏魯突到融雪城的時候,多有受他照顧。
趙西來自然是聽得尷尬無比,但官場上拚的便是臉皮厚度,竟然也就麵不改色的應下。之後便又聊了下融雪城的吏治,誇獎趙西來治下嚴謹,不曾出現侵吞良田,焚山修別院的情況。
趙西來這下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也不敢應下,就是端著酒說是自己招待不周,便自罰了三杯。林安之笑吟吟的看著,也不攔著他。
夜宴剛結束,林安之剛回到別院裏,就立刻有趙西來府上的管家過來了,說是找林安之。林安之帶著烏魯突過去了,就見那管家送了個盒子來,恭敬的說是林安之一行人旅途辛苦,融雪城也沒什麼特產,便隻能是奉上一些銀子,用作軍費,至少能改善下軍中兵將的生活。
林安之眯縫著眼,笑了笑,連盒子蓋都沒打開,就給退了回去,說是軍費自然有兵部料理,大魏兵部還不至於要地方上這麼資助。
打發走了那管家,林安之才對烏魯突道:“趙西來就是不想認錯,這件事情不能慣著他。他要是會做人,明天還會來。”
果不其然,第二天正午時分,人便又來了,這次沒有叫什麼管家,而是趙西來親自過來的。
除了那個盒子外,還帶著幾個仆人,手裏捧著大大小小的包裹。
“昨日酒喝得多了,回去後便有些頭暈,還請林大人見諒。”趙西來賠罪道。
林安之笑眯眯地道:“真是酒喝多了,睡著便是,若是衙門裏不好睡,那便回家睡,睡夠為止。趙大人,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趙西來的臉已經快苦出水來了:“林大人,是下官做事不妥當,還請您見諒。事先也不知道烏魯突大人是您的朋友,所以下手沒了輕重。銀子已經送來了,還請您點查。另外聽說林大人前些日子受了些傷,下官還備了一些個補品,不成敬意,還請林大人笑納。”
林安之微微點頭:“這麼說,那就對了。”
烏魯突沒有在場,林安之也沒什麼顧忌,當先走在小湖旁的碎石道上,趙西來緊隨其後。
“一些場麵話我就不說了,隻說你在南院的檔案。”林安之淡淡地道。
趙西來一聽這話,臉色就有些發白。
融雪城臨近皇城,旁人看來是個好地方,但隻有真在這裏做官才明白,因為水陸交通不便,這裏沒法成為商貿樞紐,加上臨近皇城,旁的客商要來這附近做生意,那便直接去皇城了也沒誰來這融雪城。
至於說那冬日裏白雪不入城的盛景,那大冬天的,有誰跑來這個地方專程看那玩意兒?
所以融雪城看似繁華,其實財政一直不怎麼樣。
這也使得每一代融雪城城主,對往來客商都下手極黑,向來是能宰一個是一個。而那烏魯突作為南莞使者,更是敵對勢力的人,融雪城下手自然更沒顧忌。但就算烏魯突的事情不說,這旁的事情卻是逃不過的。
“林大人,融雪城的情況您也知道。”趙西來思索了下,緩緩道,“這些銀子若是有一兩進了我的腰包,巡察使大人您隻管拿我的人頭便是。”
林安之緩緩道:“便是知道這些,所以我才會這般不客氣的與你說話,否則……”淡淡地瞄了一眼趙西來,“馬興祿我都能拿下,又豈會在乎你一個融雪城城主?”
趙西來皺眉沉思,道:“那大人是要我說何事?我趙西來不敢說是清官,但若是南院檔案中記錄清楚,便可知道我是否有中飽私囊。”
“中飽私囊興許有,興許沒有,我不感興趣,但貪贓枉法總是有的。”林安之淡淡地道,“別說什麼為了地方出力,解決財政本就是你一方父母官的責任,這時候說什麼為了財政所以貪汙,便是無稽之談了。”
趙西來一陣沉默,林安之的話自然是沒錯的。
“巡察使大人準備如何處治下官?”趙西來道。
林安之失笑搖頭:“我若是要處治你,隨便派個人過來就是了,又何必跟你廢話這麼多?”
趙西來疑惑道:“那林大人的意思是……”
“我聽說你以前在渝州呆過一段日子,我想問你李儒閣這人,你怎麼評價?”林安之問道。
這話一出,趙西來便有些沉默了,良久才道:“林大人是想知道什麼?”
林安之輕笑道:“你不用太過緊張,我這次去渝州公幹,本身和李大將軍沒什麼關係。不過既然要在渝州,就難免要和他打交道,所以想先知道一下他的為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