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論此刻已經被嚇傻了,他是李家的嫡子,別說是在臨安縣了,便是在成州都有著極大的勢力。對林安之那一身官服的了解,或許還在桂敏茂之上。
桂敏茂咬牙道:“林大人,不是下官推脫。便拿一年前那樁民女投河案來說。逼迫那民女跳河的正是這李論,我今日管,明日便烏紗帽不在。但這之後呢?這李論同樣的為非作歹,若是換上一個與之同流合汙的縣令,危害更勝。我在這位置上,至少能保證時不時做些於民有利的事情。”
林安之眉梢輕揚,道:“你覺得自己能做些與民有利的事情,又怎知別人不能?你今日管了,明日便烏紗帽不保?”說著微微點頭,“這倒是有可能,但可曾想過,是誰讓你烏紗帽不保的?可想過找更上麵的人說話?成州知州讓你烏紗帽不保,你便找西南道經略使。若是他還不管,你還可以找吏部、刑部、大理寺。若是這些都不管,我南院的大門可是不分晝夜開著的。別說是個小小的成州知府,便是西南道經略使,若是犯事了,我南院照樣緝拿!”
“便是因為多了你這樣隻知道明哲保身的官員,才把這西南道吏治弄得烏煙瘴氣!”林安之冷聲道。
桂敏茂臉色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安之淡淡地道:“好了,事有先後,劫獄一案暫緩,先審你說的那民女投河案子吧。剛才你說嫌犯是這李論?”
李論一激靈,趕緊大聲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冤枉啊!”
林安之沒有理會他,目光落在一旁的桂敏茂身上:“他說是冤枉?”
桂敏輪看著李論,想到自己後宅那些個醃臢事,就覺得一陣惡心。要把不是為了這縣令之位,隻怕一早就把那婦人給休了!
他把心一橫,道:“林大人,證據確鑿,都在檔案房裏。”
林安之微微點頭,對著房門口招了招手。
一直在門口看著的張貴,此刻已經是目瞪口呆,沒想著每日裏跟他喝酒聊天的林縣丞,竟然是大魏高高在上的南院巡察使。
林安之這個名字,饒是他也曾偶爾聽到過
什麼大魏新一代文壇領袖,什麼半雪河上琵琶行,什麼長風詩會上將進酒……
其中許多事情,都被說書的當故事在講。
往日裏聽了不信,今日見了……便更不信了。
不過,終歸一句話,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認識的那位林縣丞,竟然是大魏的傳奇人物。
見林安之對他招手,趕緊快步進來,跪倒在地磕頭行禮,結結巴巴得道:“見……見……見過林大人!”想著自己和那兩兄弟每日裏去院子裏騙花生喝,看嬌美娘子,張貴便覺得心頭忐忑。
南院密諜……這可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衙門啊!
林安之失笑:“張兄弟,這麼怕幹什麼?我被抓的時候還要感謝你給霽月遞眼色讓她報信呢。你陪著桂大人去檔案庫,把一應證據都給拿來。”
“是。”張貴依然是不敢抬頭,起身跟著桂敏茂退出了房門。
趙四隻是握著腰刀站在他身後旁聽,一句話都沒說。
林安之倒是笑道:“怎麼了,一言不發的,可不像你的做派。”
趙四失笑道:“林大人審案,哪裏有我說話的餘地。”
“屁個林大人啊,你也跟我來這套。”林安之失笑道。
兩人的關係很是不一般,當初在出雲縣的時候,林安之被打進大牢,便是趙四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奔赴白州州城請救兵。之後為了保林安之,更是上報南院司命大人,為他要裏了密諜的職務。
而再之後,林安之到了北越,南院方麵一直要求林安之派遣探子,那一波又一波的壓力,也是趙四幫忙扛了下來。
這些,林安之都記在心上。所以前段時間李蘭誣陷趙四叛國,旁人都將信將疑,唯有林安之是完全不信的。
趙四笑了笑,便道:“那件事查的怎麼樣了?”
林安之微微搖頭:“沒頭緒。還要從成州州城那邊入手,你回去的時候順路過去問一下。”
趙四點頭道:“明白了。”
正說著,張貴和桂敏茂就回來了,張貴手上拿著一疊卷宗,看上去有不少。
恭敬的放到桌上,林安之便按著查看起來。
“是不是要請苦主上來?”桂敏茂問道。
林安之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用了,苦主已經被你們折騰成那樣,還想讓人來再受罪嗎?我南院查案,多是沒有苦主的。”
桂敏茂臉頰微微抽動,南院查案豈止是沒有苦主啊,查到最後多半連嫌犯都沒有了。但凡南院接手的案子,都是血腥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