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之坐在火堆前,左側是祝霽月,右側是李雯,火堆上架著的是從白馬驛帶出的羊腿,用胡椒海鹽等香料塗抹醃製,味道很是不錯。
羊腿在火堆上滋滋作響,香味濃鬱的油脂在表皮上翻滾,看得李雯直眼唾沫。
林安之失笑著,見羊腿烤的差不多了,從火堆上取下,放在身前的油紙上,用銀刀仔細的切好,這才遞給李雯和祝霽月。
弄好了便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去哪兒?”祝霽月問了聲。
林安之笑道:“到處走走,你就在這裏,不用跟著我,張揚和小蚊子跟我去便是。”說著又拍了拍李雯的肩膀,“拿著路上吃。”
李雯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塞了一塊羊肉,雙手又抓著油膩的一大塊,跟著林安之站了起來。張揚自然也不敢耽擱,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取了腰刀緊隨其後。
徐亮在邊上看著,沒有開口問半句。隻是麵帶憂色地看著火堆,不知道在想什麼。
黃坡之下一片昏暗,借著星光隱約可見蒼茫大地。
林安之背著手走在前麵,仿佛是隨意行走,李雯蹦蹦跳跳的跟在身側,時不時舔舔手指頭,還沉醉在羊腿美妙的香味裏。張揚跟在最後,微微弓著身子,恭敬無比。
行出去約莫一刻鍾時間,遠處的黃坡已經成了一個小小的光點,林安之才停了下來。
黑暗中,一個纖細的人影緩緩靠近,李雯和張揚對這人影宛若未見。
纖細人影到了林安之身後五步處停下了腳步,單膝跪倒在地。
“乙三四見過少爺。”聲音嬌柔清脆。
林安之依然背負著手,並沒有回頭,隻是輕笑道:“李夫人,落雁山一別大半年,沒想著倒是在這裏見著你了。”
女子抬起頭,露出了帶著幾分英氣的容顏,這正是平州落雁山的那位李夫人。
“落雁山多謝少爺饒命之恩。屬下已加入勾玉,李夫人三字還請少爺不必再提,日後叫屬下乙三四便是。”李夫人說道。
“乙三四……”林安之輕輕念叨了一句,便微微點頭,“當日是覺得你罪不至死,原本想著讓你隱姓埋名,你倒是好,怎麼就想著加入勾玉了?乙三四這排名不低,沒想著你還有這本事。”
“勾玉”是林安之這些年一直在組建的秘密情報網,借由清雅居為主體,卻又完全脫離清雅居而建立。
當初在北越銀月城開設清雅居,林安之便有了想法。不過之後隨著南院的介入,讓林安之很是不喜。倒不是對南院有什麼看法,他本身便是南院巡察使。隻不過,經曆過白州被圍事件後,他更希望把這股情報組織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裏。
因此在清雅居之下,便有了勾玉的存在,是獨立於南院密諜之外的一股情報力量。隻對林安之負責,算是林安之的私軍。自然,所有開支也都是由林安獨立承擔。這些年林安之不計聲譽大力斂財,一部分是為了安頓那些跟隨他戰死士卒的家屬,一方麵也是為了勾玉。
毫不誇張的說,這幾年林安之手裏經過的銀子,隻怕能當大魏一年的稅收,但其中九成都砸在了勾玉裏。
楊大家也是出乎意料的爭氣,當年的白州花魁今日已經是勾玉裏首屈一指的情報頭子。若是再遇到當年蔡家那樣的事情,隻怕楊大家反手就能把他們給滅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這算是意外之喜,原本勾玉首領的位置是給張揚準備著的。
可惜了……
想著,林安之便忍不住看了眼張揚。
張揚麵色不變,但眼中的黯然卻難以掩飾。
林安之轉頭望向乙三四,道:“你是怎麼來這裏的?”
乙三四低聲道:“當初落雁山後,南院密諜便找上了屬下,希望屬下加入南院為密諜。在那之後,屬下就借由南院安排,成了流徒到了正西道邊軍側,這才找了機會打入馬賊中,充當耳目。”
這番說辭很是籠統概括。
如何進入的南院?
如何又從南院的人,變成了林安之手下勾玉的人?
看似差別不大,都是聽從林安之命令,但其中的韻味卻是深遠無比。
林安之心頭了然,沒有追問這件事的具體。
“那股馬賊是你的人,還是你說你隻是混跡其中?”林安之問道。
乙三四道:“隻是混跡其中,現在添為二當家之位。”
林安之笑道:“這本事可不小,要在這些馬賊中做二當家,想來是費了些功夫吧。”
“不入眼的小手段而已。”乙三四說道。
“這些馬賊來是為何?是什麼人泄漏了我們的行蹤?”林安之問道。
乙三四道:“少爺的車隊中有馬賊內應,這次過來不是為了動手,依然是以觀望為主。自然,若是時機合適,也會劫掠。”說著微微一頓,接著道,“這些日子馬賊活動頻繁,少爺這已經是第六批車隊被盯上。也是因為這樣,屬下才會疏忽,沒有及時通知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