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雲山是西晉和大魏的天然分割線,在北雲山盡頭處,便是大魏的白馬關,連同白馬關,將白馬平原一分為二。
就林安之所知,北雲山中是有許多大魏的哨所的,就像當初在皇城中收到的那封密報,被襲擊的也是哨所的遊騎兵。而這些哨所的位置都是絕密,便是林安之這南院巡察使,也沒有資格知曉。唯一能全盤知道的,恐怕就隻有軍部的頭頭腦腦,還有主管西北邊軍防務的安作仁鎮守。
但無論怎麼說,那也隻是哨所,再大的哨所能裝個百八十人就已經頂天了。
而現在出現在林安之麵前的,卻是一個巨大的營地,以林安之所見,這營地至少是一萬人規模!
北雲山中,什麼時候有這麼個地方了?
行走在營地裏,林安之小心地打量著周圍。
這營地應該修建了不久,一些木料看上去都是全新的,看質地應該就是北雲山上的樟木。士兵們一個個赤果著身子,在營地裏來回穿行,不斷運送各種材料往各處。
陳玉也沒有解釋什麼,吩咐張海平帶著林安之後就離開。
這時候,張海平才算舒了口氣。
“兄弟,你可把我們給害苦了,晚點少不得要挨一頓數落。”張海平撇嘴道。
林安之失笑,這話他來的路上已經聽張海平說過好幾次了。
張海平他們的任務是遊騎兵,負責巡查四方。而就在那山洞口,卻碰到了林安之,之後的事情,自然是沒有發現林安之的影子。不巧的是,這一幕正好被緊隨其後的陳玉給看到了,這要上報上去,往輕了說是一頓臭罵,往重了說隻怕就是要受皮肉之苦了。
“我那時候也是驚弓之鳥,哪裏會想到在這北雲山中還有友軍呢。”林安之無奈解釋道。
張海平笑道:“跟你開玩笑呢!你現在既然到了營地,那以後就是自家人了。你白馬關還有什麼親人沒有?”
林安之道:“有一個哥哥,不過三年前就離開白馬關去皇城那邊謀生了,一直沒有聯係。”
張海平舒了口氣,道:“這就好,白馬關現在的情況混亂,沒有親人在那邊是最好。”
林安之跟著張海平在營地裏行走,到了個類似營房的地方,登記了名字和以前所在隊伍的番號。這一幕讓林安之背心直冒冷汗,好在張揚做事穩妥,兩人一路為了緩解氣氛,閑聊的內容也正好是這些。若果真的隨意假造個身份,隻怕立刻就露餡了。
登記完畢後,林安之就跟著張海平去了營房,是一間蠻大的通房,裏麵住著的就是張海平手下的這隊士兵。彼此也不陌生,見著林安之都有說有笑。
隻不過,林安之依然疑惑,為什麼白馬關的軍隊會在這裏修築營地?
而且看他們的意思,似乎也沒有對西晉出兵的意願。士兵談論最多的不是白馬關的情況,而是營地的修建。
若果不是知道這些人都是貨真價實的西北邊軍,林安之還以為自己到了什麼村落,正見村民修房子呢。
在軍營中一呆就是三天,每日裏就是跟著張海平他們一起到山上去伐木,之後便是把修建營地。林安之身上有傷,戰友們也不讓他多勞作,這一點林安之倒是很承情的。所以在記錄周圍地形的時候,就更加賣力了幾分。
但是這三日裏別說是營中的頭腦了,便是連陳玉也沒見著過。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林安之幾番套話,也從旁的士兵口裏弄明白了這支部隊的真身。
這是安作仁鎮守的親兵,是一支數量三千左右的部隊。兩個月前收到命令被調派到了這裏,之後就開始了沒日沒夜的營地修建。
至於為什麼要在這北雲山中修築這麼一座營地,卻是無人知曉。
而安作仁鎮守,也沒有人真的見到過。往日裏負責營中事物的,是三名西北邊軍校尉,其中一人就是那陳玉。
夜已深,躺在木板床上的林安之睜開了眼。
看了看左右,房間裏的士兵們都沉睡著。
除了一天辛苦勞作帶來的疲憊外,自然也有林安之下藥的結果。
藥物隻是一般的迷藥,是林安之這幾日借著伐木的時候采集的,劑量很小,但足以讓他們安穩睡到天明。
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林安之便悄悄的溜出了營房。
營地裏防守森嚴,隨處可見站崗的士兵,每隔半個時辰還會有一隊士兵從營地外巡防而過,這些都是林安之三天下來調查的結果。
而今晚林安之的目標,是營地最深處那一棟平房。
平房外有木柵欄,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區域。從位置看,那一塊區域應該是營地建造之初就修建,應該是軍中高級將領居住的地方。通常情況下,士兵是不允許去到那個地方的。
林安之出了營房,沒有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換了一身黑衣,這才無聲無息的朝著營房行去。
繞開了幾處暗哨,林安之悄無聲息的來到了那木柵欄下。
說是木柵欄,其實也有兩人多高,這自然攔不住林安之,唯一要小心的就是周圍的四座箭樓。就林安之所見,這四座箭樓有人全天候戒備。內營的區域不大,在周圍火把的照耀下,一般人很難從四座箭樓的眼皮子底下潛入其中。
這於一般刺客而言,必然是天大難題,但林安之這些日子的觀察也沒有白費功夫。
林安之在柵欄下貓著腰等了片刻,終於等到了巡邏的士兵經過內營大門口。
把守大門的士兵立刻低喝了聲:“口令!”
那巡邏隊的隊長拿著腰牌上前,與之對應。
就是這麼一刹的功夫,林安之能看到,就在左側的箭樓上的士兵,往這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