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之沒有打擾徐宇,不過能猜到,他繃帶下的臉色肯定不會太好看。
西晉和大魏是死敵,彼此交戰數百年,少有緩和的時候。也就是這二十來年,老太爺帶兵征討西晉後,大魏元氣大傷,而西晉也陷入了奪嫡之爭,雙方才漸漸緩和了下來。但要說關係,卻依然是敵對的,甚至比不上大魏跟北越。
如果林安之真是流民,徐宇或許還容易接受一些,但如果是大魏的人……
“你應該慶幸我們不是流民。”林安之淡淡的說了聲。
徐宇低垂著眼簾,林安之一開口,他就明白了原因。
大魏對甲帳城用兵,那絕不會隻是為了掠奪,而是要借著甲帳城反攻白馬關,甚至是攻打西晉本土。他們會把甲帳城視為占領地。
但如果是流民,他們根本不可能占領甲帳城,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掠奪。而一幫窮凶極惡的流民麵對一座毫不設防的城市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再明顯不過。
徐宇神色複雜,被西晉拋棄,被大魏俘虜,都如同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
良久,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我不會降大魏,不過我可以下令讓屬下放棄抵抗,你隻要答應不傷害我的人就行。”
林安之走到近前,蹲下身子到了徐宇身旁。
徐宇抬頭,分毫不讓地跟林安之對視著。
“那我如果說……”林安之壓低了聲音,湊到了徐宇耳邊,“我如果說讓你歸降我,你願意嗎?”
徐宇一怔,一句“你不就是大魏的人嗎”差點脫口而出。
不過隻是一瞬間,徐宇就冷靜了下來,盯著林安之的雙眼,想要確定他的真實想法。
林安之微微一笑:“話已至此,至於你信不信,我就沒法決定了。總之,活路擺在你麵前,死路也如此。但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若是真下令屬下放棄抵抗,那這消息總有一天會傳到西晉朝廷,那時候我不殺你一家老小,隻怕西晉朝廷也不會放過。通敵叛國,這可是滅族的罪名。即便這消息傳不回去,你以為丟了甲帳城,你的家人會好過?你的仇家會放過他們?對了,你既然是被派到甲帳城來,想來仇家不少吧?”
徐宇身體眼中閃過一抹驚恐,連聲音都有些顫抖:“我若是答應呢?”
林安之笑道:“你答應了就是我的人,那我自然會保你一家老小性命。”
“你憑什麼保證?”徐宇盯著林安之道。
林安之嘴角泛起一抹傲然:“憑我南院巡察使的身份,這還不夠嗎?”
南院,不僅是大魏,甚至在天下,都是公認的最血腥,最恐怖的組織。即便是西晉的密探,要論手段都很難跟南院相媲美。這些年南院對西晉疏於偵查,也無非是因為南院裏除了最大的叛徒巡察使李蘭,外加白馬關對南院的排斥。
但即便如此,在西晉國內,依然有不少南院密諜。
以林安之南院巡察使的身份,要想從西晉帶走一兩個無關緊要的人,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自然,徐宇並不知道此刻的林安之已經和南院失去了聯係。在他看來,林安之能夠密謀奪下甲帳城,這其中南院密諜必然發揮了關鍵作用。
徐宇咬了咬牙:“好,我答應你!但我話先說在前頭,你若是做不到,別怪我翻臉無情!”
林安之露出一個燦爛到極點的笑容:“放心吧。”
有了徐宇的幫助,收服甲帳城的過程幾乎是波瀾不驚。
讓林安之驚訝的是,甲帳城中的士兵對徐宇居然是言聽計從,雖然對林安之的身份多有懷疑,但最終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甲帳城的士兵就是死士,多是犯了軍紀和重罪之人。”徐宇苦笑,“別看這裏說是天幹十城之一,但也就是用來減緩大魏鐵騎攻擊的棄子。往年裏,甲帳城破後,就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你們大魏的人不殺,朝廷也不會留下他們。”
林安之聽著,神色不變,默默點頭。但在他心底,卻是微微一動,隱約感覺到這是一個相當有用的情報。
看起來不管是大魏還是西晉,在邊關上都不是鐵板一片,都有著相當的問題。隻不過這次是西晉被逼先發難,所以大魏失了先手。否則的話,先不說司命那邊,隻要他知道了這個情報,恐怕立刻就會著手策反徐宇的行動。
想著,忍不住又是一陣搖頭苦笑。
這日子,大家都不好過啊。
雖然有了徐宇的投誠,但林安之依然派張海平去西門官道上,把趕來的運糧隊給攔住,讓他們繞過甲帳城直接去往白馬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