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雪城南院,在這最陰森衙門的最深處,一片繁花錦簇。
大司命跪坐在一張毯子上,麵前的壇子裏的酒已經隻剩下了半壇。她麵色潮紅,雙眼迷離,眉宇間帶著萬種風情。
若隻是看到此刻大司命的樣子,隻怕很難有人把她和大魏最恐怖的衙門南院聯係在一起。而更難讓人想到,某位此刻身在西晉的不良人士見著她,若是真按輩份來算,隻怕就要開口叫奶奶了。
“就這麼個喝法,這麼多年也沒喝死你。”老太爺坐在一張小椅子上看著大司命,臉上依然帶著那陰森森的笑容。
“你這麼壞,這麼多年不也沒被人殺了嗎?”大司命淡淡地道。
“沒辦法,想殺我的人不少,能殺我的卻不多。”老太爺眯縫著眼,“倒是你,我沒想到他真能容下你。”
大司命偏頭,低垂著下巴掀起眼簾,一對熏醉的眸子褶褶生輝地盯著老太爺,半晌才自嘲一笑:“這件事倒是應該感謝你!”
“感謝就不用了,不記恨我就好。”老太爺淡淡地道。
大司命臉上泛起一抹濃濃地怒意,猛地抓起身前的酒壇子,朝著老太爺就砸了過去。
眼見著酒壇飛到老太爺身前,就要砸到他的臉上,卻忽然停在了半空,之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實力倒是漸長,就是腦子還是那麼不頂用。”老太爺緩緩道,“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他真的不知道?你心頭想的什麼,大家心裏都明白,他到現在都沒殺你,你倒真該記他的好。”
大司命臉色陰晴不定沉默半晌,忽然打了個響指。
旁邊的密林中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名腰間佩戴著長劍的灰衣人捧著一壇子酒到了近前。半跪在地放到壇子上,輕輕拍開泥封後,這才又站起身來行禮離開。
大司命抱起壇子,狠狠往嘴裏灌了一口,任由酒水從嘴邊滑落浸濕全身。換作是旁人,這麼個動作隻怕會顯得粗魯無比,但落在大司命這裏,卻偏生是嬌媚動人到了極點。
“我二十年前就該死了,本就沒想過能活到現在。這些年裏為他做了許多,便算是用功勞換來的命,我不欠他的,自然沒必要為他盡忠。”大司命說著,一對明眸盯著老太爺,“倒是你,為什麼還不走,當真以為這半雪城是你老宅子的後院?”
老太爺哈哈大笑:“土都埋到頭頂了,我還怕什麼?再說這皇城中吃人的妖怪這麼多,我怎麼也得來幫小猴子看著點。”
大司命沉默片刻,道:“你還真把他當孫子了?”
老太爺淡淡地道:“我養了他十幾年,他也叫了我十幾年的爺爺,旁人當他是誰我不管,但在我這裏他就是那調皮搗蛋的小猴子。”
對林安之身份的話題,大司命並沒有繼續的意思。這本就是大魏皇室,乃至整個朝堂中的一大難題。
“南院有秘寶,林安之都西晉去了。”大司命說道。
老太爺輕輕點頭,嘿笑道:“聽說了,不過有個消息你或許還不知道。”
大司命眉梢輕揚:“什麼消息?”
“小猴子把西晉的清雅公主給抓住了,現在正往老宅子那邊送呢。”老太爺捋了捋胡子,滿臉得色,“小猴子倒是有眼光,聽說那清雅公主容貌天下無雙,和當年的你一樣,有著天下第一美人的美譽……”
老太爺臉上帶著笑意,大司命卻是麵沉如水,連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
“怎麼,又想禍害西晉皇室的公主?”大司命冷聲道。
老太爺嘿笑,道:“小猴子歲數不小了,我一直琢磨著要給他訂一門親事。先是祝霽月,那小妮子哪裏都好,就是身份有些上不得台麵。之後還有那聖芯庵的秦苑清和魔教的蘇皖,秦苑清我見過了,樣貌性子都不錯,不過聖芯庵表麵道貌岸然,滿肚子裏卻是男盜女娼,這種地方我不喜歡,小猴子也一定不喜歡。蘇皖嘛,聽家裏的幾條老狗說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可惜魔教名聲不怎麼好。小猴子娶妻,那自然是要選最好的,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等到入土了,都等不到小猴子選中的那一天。沒想著,這天上竟然掉下了個清雅公主。西晉小公主,這身份倒是配得上小猴子。”
大司命冷笑道:“你林家往上八代都是白州種田的農民,林安之要真進了你林家族譜,還談什麼身份,談什麼配不配的上?”
老太爺哈哈大笑,戲謔地看著大司命:“我老林家是種田的不錯,但當年不也睡了這大魏公主嗎?”
大司命頓時勃然,提著酒壇就又扔了過去,一邊還不斷怒罵:“混蛋,老色胚,王八蛋!”
老太爺依然是不閃不避,隻是仰頭哈哈大笑。
酒壇這次沒轉完掉到地上,大司命明顯是動了真火,不過依然沒砸到老太爺臉上。還差那麼一尺左右的距離的時候,一隻大手擋在了老太爺身前,把那酒壇穩穩地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