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癸帳城的遠征軍大營裏燈火通明。
西門外,兩名站崗的士兵裹著厚厚的衣裳,蜷縮著身子蹲在營門口。
“怎麼這兩年打仗都挑在冬天……”那名年輕士兵輕聲嘀咕道,“……聽說以前打仗都盡量挑在春秋兩季,量過主帥都是吃撐了不成,非得把戰爭選在這種時候。”
另一名老兵歎了口氣,慢悠悠從懷裏摸出個酒壺。
年輕士兵頓時兩眼放光:“張老頭,有這好東西怎麼不早拿出來?”
張老頭嘿笑:“這種天氣值夜不帶點酒水怎麼過?也就你這小年輕沒經驗。”
年輕士兵賠笑道:“我這不是剛從國內來嗎,哪裏知道這規矩。”
張老頭灌了一口酒,這才又遞給了年輕士兵。
“所以說你沒見識,戰爭又不是過家家,往年是大家確定了攻擊目標和方案,之後按照預定的方案進行攻擊罷了。而這兩年,你看無論是前年的攻陷白馬關,還是今年忽然發現的天幹十城受侵,這哪一樣是早有預料的?”張老頭說道。
年輕人有些不服氣,道:“對於我們是出乎預料,但對於大魏可不是,他們置頂計劃的將領難道不懂?冬季一到,無論是糧食補給,還是各種物資的運輸,無論是對我們還是他們,都是極大的考驗。難道製定那些個計劃的人,完全不考慮自己人?”
張老頭望著遠方,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年輕人隱約聽到張老頭似乎在喃喃說著:“倒不是不考慮自己人,而是考慮太多了。製訂這些計劃的,可是那位大人啊……”
年輕士兵隻聽到這裏,因為他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起來。
“張老頭,你這是什麼……酒……酒啊?勁……這麼……這……”
年輕士兵喃喃說著,視野陷入了黑暗。
張老頭望著遠處黑暗的荒原,喃喃道:“這是斷腸的毒酒啊……少年郎,還是太年輕了。”
拍拍屁股站起了起來打開小門走了進去,沿著梯子爬上三人來高的營牆,就見上麵橫七豎八地倒著五個士兵,在他們旁邊還有兩壺灑了一地的酒。
張老頭沒有在這裏做過多的停留,邁過幾個士兵的屍體走到邊上,小心地把絞盤放下,讓營寨大門緩緩打開。
之後,高高舉起火把在空中搖晃了幾下。
黑暗中,地麵微微震動,很快的一陣低沉的宛若悶雷般的聲音響起。
在那無盡黑暗中,一支輕騎兵迅速朝著營地方向狂奔而來。
這動靜立刻就驚動了癸帳城的軍隊,然而這支輕騎兵來的速度實在是太快,營地裏的隊伍甚至還沒集合起來,這支輕騎就已經到了西側營地外圍。
麵對洞開的營地西門,鐵騎長驅直入,所過之處見人殺人,許多西晉的士兵甚至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剛急匆匆的走出帳篷,就被迎麵而來的長槍挑死。輕騎兵揮舞著手中的鉤鎖,不斷將營帳拉倒,長槍橫掃,將能看到的所有火把打入帳篷內。
一個還沒來得急衝出帳篷的士兵瞬間被大火吞沒,他慘叫著衝出營帳,路過的輕騎隻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之後並沒有殺了他,反而迅速策馬離開。這士兵哀嚎著,在地上翻滾著,最終身體被火焰吞沒。
整個大營已經亂做一團,這一支人數不明來路不明的輕騎就好像無所不在,肆虐著整個營地。
而伴隨著混亂的,更是有人以驚恐的聲音在營內不斷高喊著。
“營地破啦,營地破啦!”
“主帥遇襲身亡,兄弟們快跑啊!”
“他們穿著我們的軍裝,兄弟們小心,那些不是自己人!”
整個營地一片混亂。
外麵的混亂終於驚動了中軍大帳,一名身材魁梧的將領滿臉驚怒:“外麵到底怎麼回事,是戊帳城的襲營嗎?!”
一名士兵連滾帶爬的衝進營帳裏,焦急地道:“大人,是敵襲!”
“混帳!”將領震怒地踢翻這士兵,“我是問你來的是誰,有多少人馬?!”
“大人,屬下不……不知道……這夥人莫名其妙就從西門進來了,之後見人殺人,好多兄弟還沒來得急拿起武器,就被他們殺死了!”
士兵說著眼眶就紅了,那些沒有任何防備就被殺死的士兵中,有好幾名都是他多年的戰友。現在卻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家的營地裏,甚至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將領怒抄起一旁的長刀,道:“帶上親兵,立刻出去迎敵!”
“大人,且慢!”
將領話音剛落下,旁邊角落裏一位文士模樣的年輕人就站了起來。
看到這年輕文士,將領的臉色稍為緩和了些,道:“季公子,有何吩咐?”
這年輕文士不是別人,正是癸帳城城主季振東的獨子季定北。
當日城主府議事被扔出大堂後,他就開始暗中調查天幹十城的情況,那些騷擾周圍的馬賊流寇很是詭異,他們不是以劫掠為目的,反倒是像遊騎兵一樣四處巡遊,但凡是靠近戊帳城的人馬通通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