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聖保羅療養院的創始人，姓胡，還是個女人，是最早一批留洋的學者，很驚豔了一代人，不知道為什麼，留下的痕跡不多。
甚至有些地方，特意的把記載都給消除了，安娜莊園我沒聽過，不過……”
軒轅辰應該是怕影響我的判斷，猶豫了下，才不確定的說，他在白天的時候，曾經聽下人提到，安娜夫人曾經有位來自東方的閨蜜。
“就是姓胡，當然，也許是巧合，這兩個地方，跨越的時間太久了。”
“也許時間是重合的呢。”我突然看向軒轅辰。
“怎麼可能，聖保羅療養院其實……”軒轅辰突然停住，不敢相信的看著我，“你是說？”
我默默點頭，我們都陷入了固有思維，都覺得聖保羅療養院是開在眼前的，就一定是百年後了。
但如果開創聖保羅的人，也就是那位胡女士，其實已經活了很久呢？萬一她就是安娜夫人的閨蜜呢？
我們都沒再說下去，畢竟隻是個猜測，再說下去，很可能把錯誤的思路不斷延伸。
但彼此的眼神，都有了抹慎重，我確定，我們都把這個可能性，考慮進去了。
天亮之後，我又進了趟臥室，林默還在沉睡，臉色卻開始發青，我把法陣都給撤了，按說她應該在第一時間蘇醒。
可她根本沒有波動，我咬牙伸手，摸向她的腦門兒。
“你瘋了，你想陷在裏麵？”軒轅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應該猜到我的意圖了，才會跟進來。
我怎麼會不知道，甚至早已經翻過來調過去的想了很多遍了。
但是我沒有選擇，安娜莊園就是個大坑，現在還是風雨欲來，但是之後呢？
哪怕突然之間，所有人都變成厲鬼，變成僵屍圍過來，我都不覺得驚訝。
還有那個紅衣大主教，他的到來，一定會打破現在的平靜。
最開始嫣姬隻是自己出現，但現在，兩個已經可以同時存在，甚至，都開始往我們身邊活動。
就連軒轅辰，都差點被杜嫣給算計了，我實在沒辦法再等下去了。
見我主意已定，軒轅辰也就不勸了，還特意擋住門口，坐在地上，“我最多能撐半個時辰，你出不來，我就走。”
他這是拿自己充當大門了，講真，我有點動容，這真的很危險，既要給我留住一線清明。
又得把一切厲鬼，還有裏麵的恐怖力量，堵住，半個時辰，的確是他的極限了。
當然，不至於會傷到根本，魂飛魄散，他隻是在顧全義氣，又不是打算以死明誌。
他已經表態，我也就不能含糊了，咬破中指，虛空畫符，以自己為引，隻要我還在林默的記憶畫麵裏，裏麵的一切，就都會受到牽製，出不來。
我和軒轅辰沒有刻意放輕動作，聲音不小，林默一直都沒有蘇醒的跡象，但，在我把手貼上她額頭的一瞬，她突然睜開眼睛。
冷，前所未有的冷，我想把手縮回來，已經來不及了，我根本形容不出，現在所麵對的。
就好像我獨自站在一邊，而另外一邊，對視著的，是整個地獄，幽深，絕望，肮髒，殘忍……
到處都是血，我整個人都被泡在血裏，甚至，我自己都成為了這些血的一分子。
我無法睜開眼睛，偏偏能感覺到眼前的一切，好多的“人”，飄來飄去。
大刀從天上，地下，空中，甚至背後，突然出現，把人砍成一段一段，哪怕是橫腰劈成兩截，也不會死去。
在這裏，痛苦是永無止境的，憤怒，絕望，當所有負麵情緒達到頂點的時候，突然有什麼插進來，一頓猛攪和。
力氣順著鮮血，一起流失，哪怕想要怒喊都做不到，腦袋竟然是空的。
好像隻有這一秒，可以是清醒的，之前，還是之後，甚至是思考，全都做不到。
我閉著眼睛，卻看到，無數的碎肉遊冶著，重新組合在一起，接著，大刀憑空出現，新一輪的殺戮，又開始了。
“養蠱？”這方式，分明就是養蠱，跟杜一用來續命的方式好像，隻不過一個用的是陰氣，戾氣，一個用的是怨氣，絕望。
原則上都是相同的，眼皮使勁抖了抖，杜一不會把續命的法門，設到國外了吧？
“不，不對。”我不是非要拘泥於國界，認為杜一就不能離開，但是這些砍刀，還有嫣姬的不尋常，都不是杜一的手筆。
那幅畫女靈看過，沒有杜一的氣息，那這個人是誰？我自己都沒察覺，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認定了這是個跟杜一一樣瘋狂的存在。
“啊啊啊啊……”腦袋突然尖銳的痛，就像有人在耳邊不斷高頻率尖叫，我什麼都看不見，但卻第一時間認出，是張慶他們。
他們居然出現在我麵前。
一串串的對話，根本不是通過耳朵，直接鑽進我的腦袋裏，可我明明什麼聲音都沒聽到。
“回去，回去殺死更多的人。”
“我願意，我願意殺人，讓我回去。”
“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我要那個東西，你們隻有一天的時間，拿不到，就會死。”
“……”
後麵的還有聲音，但是有什麼落在我頭上，我就聽不到了。
剛才七嘴八舌說著要回去，很願意的，就是張慶他們，我還聽到了蘇偉的聲音。
他果然也死了。
就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要拿到什麼。
另外的那個聲音，也有一點熟悉，可是很陰冷，我不記得身邊有人是這種氣質的。
但林默的記憶，我再也不敢輕視，每一句話，我都恨不得掰開了揉碎了去聽。
我不自覺的想要靠近，當念頭達到極致的時候，身體竟然真的動了。
蘇偉，張慶，蘇悅，還有……林默？
全都站在一條路上，目光空洞，身上還有些不協調的地方，血跡噴灑的哪都是。
蘇偉最先興奮起來，抓著左胳膊，狠狠一擰，手終於正過來了，撲過去幫蘇悅，“小悅，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說封路了嗎？快點，跟哥哥回家。”
蘇悅像被按下了開關，瞬間鮮活起來，眼睛慢慢聚焦，看到是蘇偉之後，疑惑的皺眉，“哥，哥你可算來了，我差點見不到你。”
說著就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還把身後的張慶，和林默都推過去，介紹著。
他跟蘇偉說的，就跟之前在下人房，跟我們說的一樣，我不信他們能預感到，我會在這個時候進入林默的記憶，預先篡改台詞。
否則，一開始就不會留下林默這個bug，所以呢？他們其實是自己都不記得了，被強製覆蓋了，不屬於他們的，虛假的記憶嗎？
那我呢？
我哥哥驚訝的是，我現在是誰？我是什麼狀態？我看到的是林默的記憶。
正常狀態下，應該是沒有感知，隻是旁白一樣的存在，可是在之前，我都是覆在林默的身上，用她的視角，看著事情的進展。
哪怕是剛才，血水裏的一幕，也是這樣的，但現在是怎麼回事？
我居然看到林默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沒摸空，那我？
我強忍著跑出去找個鏡子的衝動，繼續往下看。
他們都以為自己還沒死，恐懼感就又上來了，等了一會兒，沒發現其他人，就吵吵著往外跑。
哪怕無法離開，好歹也比一直等死好。
剛走出不遠，就碰見找過來的仆人，我一眼就認出，是安娜莊園的，在我們剛過去的時候，他們還跟在老管家身後的。
“請問，你是唐先生和軒轅先生的車夫嗎？”
“沒錯了，就是他們，弗萊克給我看了畫像，就是這個穿皮鞋的家夥。”
下人不由分說，就推搡著人往外走，張慶想要反抗，卻被蘇偉給按住了，小聲提醒，“我們自己出不去，現在必須跟著走，你放心，他們說的人我認識，先出去再說。”
他們鑽進馬車，下人突然詭異的一笑，貼在另一個人耳邊，說了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