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坐過去的時候,顧隱塵剛剛從外麵挑了一擔水走進廚房,那些大嬸不由自主地直起腰,盯著顧隱塵結結實實地看了幾眼,等他進去後,都低頭掩嘴而笑,嘮嗑著,“剛才那小夥子好帥。”
“是啊,多精神啊。”
“又勤快,脾氣又好,他娘子真是有福……”
正說著,見到伊人,她們立刻笑得更歡欣了,一個個羨慕地調侃道:“小娘子,你上輩子一定給佛祖燒了香,有個這麼俊俏的相公。”
伊人一愣,隨即莞爾:從前與賀蘭雪出去的時候,如果遇到了生人,別人也會忍不住去瞧賀蘭雪,卻從來不敢像這般大聲說出來。
賀蘭雪的美,是屬於冰天雪地的美,那麼不近真實,幾乎讓人不敢與他比肩,他的美讓他高不可攀,即使是他的溫言軟語,也顯得那麼紆尊降貴。可顧隱塵不是,顧隱塵的帥氣,像一株草原裏茁壯的白楊樹,健康的,濾著星星點點的陽光,風吹則葉動,直接而率性——他的魅力是有感染力的。
“哎,小娘子,新婚沒多久吧?”等伊人坐定,大嬸們的問題開始輪番進攻。
伊人有點窘迫地搖搖頭,正準備辯解,顧隱塵突然從廚房裏探出半個身來,“娘子,你過來一下。”
“喲,看娘子叫得多甜啊,兩人才一會不見就想了。”大嬸們哄然大笑。
伊人臉色更窘,慌忙起身,朝顧隱塵走了過去,到了廚房門口,顧隱塵一把將她拉到牆角處,回頭還朝那些看著這邊的大嬸們一笑,極致曖昧。
伊人又聽到了後麵的哄笑聲。
臉頰就要紅出血來,伊人嗔怪道:“你怎麼……”
“噓。”顧隱塵壓低聲音,敏捷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偷聽後,他才繼續道:“我剛才聽到莊裏到外麵趕集的人回來說,朝廷派人四處找你。”
伊人眨眨眼,有點難以想象。“找我?”
“是有點奇怪,流放的人失蹤本應該不會引起當局注意的,可是他們描述的樣子又實實在在是你:中等身高,不胖不瘦,丹鳳眼,麵容出眾,頜下有痣。”顧隱塵說完,伊人則摸了摸下頜的一粒幾乎不易察覺的小痣,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要趕盡殺絕嗎?她對西離還會有什麼威脅?父親的部下早已經清洗幹淨,她現在絕對是“手無縛雞之力”。
“所以,隻能委屈你當一下某人的娘子了,不容易引人懷疑。”顧隱塵歉意地笑笑。
伊人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回到人群中,大家自然又是一番打趣,伊人隻是紅著臉淺淺地笑,倒真有點小媳婦樣。
到了吃飯的時候,眾人齊齊,煞是壯觀。
顧隱塵也不怯場,作為‘始作俑者’,他確實極好地調動了全場的氣氛。不僅熟諳四季變更、氣節時令,而且對俚語笑話、慣例習俗,竟也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大家拿自己不懂的東西問他,譬如什麼時候播種,怎麼才能更有效地獵到食物,甚至婚嫁時多少聘禮才合適,這樣的偏題,顧隱塵都能回答得麵麵俱到,人人信服。
看著宛若成為眾人焦點的顧隱塵,伊人有點目瞪口呆,心底又有股隱隱的驕傲。
這個被大家讚不絕口的男子,此刻畢竟是她名義上的“相公”。
宴席途中,免不了又要喝酒,顧隱塵作為遠道而來的客人,自然要被大家灌酒,他也不客氣,一口一杯,豪氣而爽利,贏得一片喝彩。等男人們都喝得八八九九,七倒八歪之時,顧隱塵抽空敬了敬提供酒水的老公公,順口問:“這酒好烈,不知道是什麼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