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周大哥叮囑說要給您敷藥膏,您現在要塗嗎?”那侍衛說著,從懷裏摸出一瓶晏珅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晏珅見了一愣,轉身去書桌上翻找,折騰了半天才在一堆卷宗下找出那枚小瓶子,那一日他回來後就隨手一放,再後來忙碌各種事情,饒是每晚周楠都幫自己上藥,他竟是根本沒記起來那件事。
是他真的忘記了,還是根本不想去記憶?晏珅,你在想什麼?
“不必了,你下去吧,過會兒我自己弄了就成。”晏珅打發那侍衛走,突然又道,“你傳我的話去,明日讓軍中的大夫去周楠家裏一趟,替他妹子瞧一瞧病。”
那侍衛有些驚訝,晏珅才道:“就是他妹妹治好我的凍瘡,就當是謝禮吧。”
侍衛這才明白,得了令下去。
晏珅又過來洗手,然後仔細地將藥膏抹在手指上,那涼涼的滑膩的感覺很舒服,而藥膏裏頭卻是一個小姑娘單純而熱情的心。
猶記得她說起“大將軍”時滿麵的驕傲,嗬……這大抵就是小姑娘對英雄的崇拜吧。可晏珅,你又算什麼英雄呢?分明是你約了人家,到頭來卻變成隨口一說的事,竟連一點兌現的誠意也沒有,難道這是英雄所為,是大丈夫所為麼?
“周桃。”他無意識地念起這個名字,周桃那燦爛可愛的笑容也隨之浮現在眼前,晏珅心裏有異樣的感覺,可這感覺太過飄忽,他一時捉不住。
翌日周楠歸來,對晏珅千恩萬謝,更說妹妹如今好多了也退了燒,軍醫說到底年輕底子強,再養幾日就能好。
晏珅總算放心,但忍不住會想,那丫頭還會惦記歸還自己氅衣的事嗎?他很想去看看周桃,但每每看著周楠不知如何開口,堂堂親王大將軍,竟怯場了。
可仿佛東北是晏珅的福地般,但凡他心裏想什麼,即便有些曲折卻總能成行,譬如此刻周楠就憨憨地對他說:“爹娘一心想感激王爺,說想請王爺去家裏吃頓飯,小的知道很冒昧,可是爹娘央了我半日,心想還是跟王爺說說,還請王爺不要怪罪。”
“何來怪罪一說,你看著辦吧,哪一日我得了閑夜裏隨你去一趟,也見見大伯大娘。”晏珅道,“自然你叫大娘別忙著張羅飯菜,就家裏平素吃的便好,那才是我稀罕的。”
“唉,小的記下了。”周楠很興奮。
不過之後因大雪險些成災,邊防要忙的事情太多,這件事便擱下了,晏珅仿佛又一轉身便忘記了,竟再沒提起。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已是正月二十五,這日泓昀進宮,應的是皇後的召見。除夕那晚的事總要對上頭有個交代,可是他想了很久很久,仍不確定該如何對應皇後的盤問。若真如赫婭所言她沒說什麼,但她趕走何子衿這樣奇怪的舉動一定是會引起母後的注意,聰明如她看盡世事如她,萬一她果真想到了那些,自己該怎麼應對?
而泓昀之所以糾結,並非是不願承認這一切,而是他怕何子衿受傷害,對於皇後而言要處死一個太醫,實在有太多的法子,如果她真的要那麼做,那……
“殿下,娘娘已經在等著了。”到了坤寧宮,有絡梅客氣地領路,她將泓昀帶到正殿後,便沒再入內,顯然皇後已有了命令是要和三皇子單獨談話。
看著泓昀進去,絡梅轉身出來,遠遠瞧見靜堇在宮門前纏著值守的小太監說話,她便過去明知故問地說:“你怎麼來了?賢妃娘娘有事要通稟皇後麼?”
靜堇膽子小,被絡梅一問便傻了,支支吾吾半日說不清楚,還是絡梅道:“你回去吧,娘娘也不會吃了三殿下,該怎麼對賢妃娘娘說你心裏要明白,咱們做奴才的可不是隻會洗漱伺候就行的,還要會看眼色會說話,主子好咱們才好。你也是宮裏多年的人了,別還糊裏糊塗的,靜燕的下場你也瞧見了,自己心裏好生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