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燕淚水連連,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哭著:“都是那小賤人害的,皇上越發連先皇後都忘記了……”
“皇上能為了她忘記先皇後,自然也能為了旁人忘記她。”寧雲宣為她掖一掖被子,分明比趙氏年幼許多的人,眼眉裏卻露出圓滑世故,一寸寸目光都透著狠毒。
“太妃娘娘們都不喜歡我,誰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們內心嫉妒姑母當年的獨寵,我在這宮裏也可謂沒有依靠,來日若與姐姐們共同侍奉皇上,還仰仗你們在我左右扶持,姐姐可不能再尋死,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趙氏聽聞這些,臉上露出幾分希望,眼珠子轉了又轉,忙地握緊寧雲宣的手:“我已恨葉彌月入骨,若能除掉她,我願意做任何事。”
“不急不急……”寧雲宣麵上笑盈盈,心底的狠毒則早按捺不住,隻是明白時機未到,她不能白瞎了一番苦心。
而宮裏幾番折騰,幾位太妃已不勝其擾,閑坐時聽罷素然那件事,古太妃歎道:“自她來宮裏就不曾太平過,我還是把含潤送回去吧,留在這裏不定幾時就被她欺負,她仗著皇帝維護,隻怕連我們都不放在眼裏,莫說一個含潤了。”
說著又抬眼瞧瞧一旁凝神定氣的劉氏,不冷不熱的說:“你回來何苦,外頭清清靜靜地不好嗎?”
劉仙瑩不會接這個話題,隻悠悠地笑:“葉寶林做得不錯,時日一長誰也不和寧雲宣鬧,她自然也沒戲唱了。”
古太妃冷笑:“那要等到何時?若那時寧雲宣成了妃嬪,豈不是更有理由叫她鬧?若真有那一日,我大概也守不住這承乾宮了。”她含恨說完,便離了眾人,武太妃一直沒有開口,隻與劉仙瑩對視一眼,各自了然於心。
劉仙瑩則笑:“大概是知道宮裏鬧騰,淑慎都不願進宮,聽說初齡給她寫信了,也不知說了些什麼,這孩子也不惦記來告訴我們一聲。”
“淑慎最有分寸,該是時候我們自然會知道。”武太妃雲淡風輕,“而皇帝斷不會喜歡寧雲宣這樣的女人,留她在宮裏鬧騰總有他的道理,我們保護好自己該保護的人就是了,皇帝那裏又有什麼事是不知道的?而他若真的不再喜歡彌月,我們強求又有什麼用?”
本不知風波何時休,可這晚一直好好被撫養在承乾宮的小世子承諾卻突然發高燒,太醫診斷後確定是出疹子,為防止傳染必須將孩子送出宮隔離,如是宏昇奉詔連夜入宮來接孩子,而各宮也必須各自規避七日,意外的給了宮內平靜的機會。
可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當宮內平安度過七日後,誰也沒想到寧雲宣會隨之掀起更大的風浪。
這日宮內恢晨昏定省,各宮皆往承乾宮請安,而皇帝也在遲遲不於後宮露麵後第一次來向幾位太妃問安,含潤因知皇叔與彌月許久沒見過麵,硬是跑來絳雪軒把彌月拉去承乾宮,她本是一番好心意,可兩人緊趕慢趕地來到這裏,卻隻見皇帝立在門前要走,而他的身邊站著寧雲宣,就連袁沐琴都屈居在寧氏身後。
不知是誰先看到彌月低呼了一聲,隨即眾人都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彌月穿著猩紅的氅衣立在雪地裏,隻有被風吹得泛紅的臉露在外頭,她都快不記得最後一次見皇帝是幾時,此刻四目相對,萬千感慨在心頭,卻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說不出。
屈膝福身行禮,再起身,竟隻見皇帝對寧雲宣溫和一笑,不知說了什麼逗得她掩嘴而笑,而後皇帝便坐著暖轎離去,甚至不曾多看一眼彌月。
含潤不服氣要去追,被彌月緊緊拉住,她避開含潤的目光隻是搖頭,等皇帝一行走遠,就轉身要離開。
然身後卻有人高聲嚷嚷:“葉寶林真是了不起,都到承乾宮門前了,也不去給太妃請安。”
“可不敢多嘴,趙更衣的下場各位姐姐沒瞧見嗎?”寧雲宣的嗓音亮起來,語調裏滿是嘲諷的味道,“葉寶林身懷龍種,最金貴不過了,你們可小心步趙更衣的後塵”
彌月聽見衣裙悉索的聲響,後麵的人似乎都走向了自己,一旁含潤聽不見這些無禮的話,可瞧見她們陰陽怪氣的笑容,就氣得不行,彌月卻拉著她的胳膊微微搖頭,而後轉身迎接走向自己的所有人。
但見寧雲宣站在最前頭,一身梅紅色氅衣鮮亮華麗,身後跟了諸多美人貴人,小媛呂宜葭也在其列,不過袁沐琴和林修容都不在,這裏所有的人位份都在彌月之下。可她們卻直挺挺地站在那裏,仿佛有寧雲宣在,就可淩駕於彌月之上。
“葉寶林,積雪濕滑,您走路可要小心些,肚子裏的孩子要緊。”寧雲宣睨她一眼,轉身又對身後人道,“方才哪位姐姐說葉寶林不給太妃行禮的?可趕緊賠禮道歉,在葉寶林這裏,規矩與其他地方不同。”
彌月微振氅衣超前走了半步,嚴肅的神情在這冰天雪地之下,竟似有幾分淩厲,“寧小姐,宮裏的規矩到哪兒都是一樣的,你若有不懂的地方,盡管找嬤嬤太監們去學。不過眼下我可以教你一些,還有你們。”她目光掃過寧雲宣身後一眾人,冷然道,“你們的位份皆在我之下,見了麵不行禮,是錯!寧小姐無爵無位,隻是一介民女,見了含潤公主不行禮,見了我也不行禮,更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