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車間裏，陡然一陣詭異的死寂，針落可聞。
車間外，霜花如刻，燈火百結。
蘇未晚坐在沙發上，深色的眸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寒芒，眼角卻隱隱浮出一點不甚明顯的笑紋，她朝著楊清清看了一眼，旋即幽幽開口：“你當真以為，6年前那件事我真的查不出來嗎？楊大小姐，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不如我現在就來跟你說說，6年前那件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嗯？”
楊清清瞳孔倏然收縮，滿臉無法置信的神色，一瞬不瞬的盯著蘇未晚，“不，不可能！你怎麼可能知道那件事！絕對不可能！就算南宮騰手眼通天，可當初他也……你故意套我的話！你這個賤人！”
蘇未晚身體略微朝後，背脊貼著沙發，滿臉笑意，“你覺得，事到如今，我還有必要套你的話嗎？不論這其中細節如何，6年前，我和阿騰都是被你們算計了，我隻需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至於其他的，對我來說也沒任何意義，我隻不過是想讓柳營長知道，這麼多年，他身邊到底待著一個什麼樣的東西而已。”
柳生泥塑木雕似的坐在沙發上，聞言有些艱難的抬起眸子，看向蘇未晚，他削薄的唇一片白色，薄唇輕輕蠕動了幾分，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就算他說6年前，他將她驅逐出蒼龍營是為了護著她，可那些傷害終究是傷害，他連自己喜歡的人都護不住，又有什麼臉麵站出來替自己解釋？
那一瞬間，柳生從心底深處浮出一抹深深的無力感，他滿嘴苦澀，聲音沙啞至極：“晚晚，對不起。”
除了這3個字，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也沒那個臉，去跟蘇未晚說自己當時是迫不得已，說自己喜歡的人其實一直都是她。
有時候，一步錯，步步錯，錯了一時，就錯了一輩子。
蘇未晚朝著柳生看了一眼，良久，才幽幽開口：“不論是當年還是今天，柳營長都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我背鍋是因為有些人往我身上潑髒水，蒼龍營規矩擺在那裏，柳營長隻是將我驅逐出蒼龍營，沒有把我關起來，已經是對我仁至義盡了，我蘇未晚也沒那麼不識好歹，非要怪罪柳營長。”
柳生眸子迅速黯淡下去，蘇未晚這話話得明白，但他依舊從她那句話裏聽出了生分疏離，她從來都是那種眼裏揉不進沙子的人，可她的悲歡喜怒，也從來都隻給自己在意的人。
柳生感覺胸腔裏像是被人揉進一把碎碴子，痛得他鮮血淋漓，那痛意順著血液，一點一點遍及他四肢百骸，他忍不住抬起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死死捂著心口，心口因為情緒激動而劇烈起伏著。
半晌後，柳生才頹然的鬆開手指，語氣無比艱澀的道：“晚晚……”
他喊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背脊崩得很直，一貫雷厲風行的柳營長，此刻卻連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再多的對不起，再多的後悔，又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