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萬蠻兵,若想盡數以兵刃殺死談何容易?當夜,吳端陽看著手中薑無厭臨走前偷偷塞給自己的小瓷瓶沉默許久,他隻說讓自己將瓶中毒藥撒入城東南倉庫的糧草之中。
可這即便當真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如此一小瓶能起多大作用?毒殺四十萬蠻兵?可能嗎?
但既然他說了,自己也應承下來,那便照做吧,至於後果便不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了。
他連夜去城東南倉庫,將瓷瓶中那泛著淡淡清香的藍色液體盡數撒入了一堆娘草之上,之後他在原地觀察良久也未見有任何異常,越發認為薑無厭有些過於危言聳聽了。
便這般又過了三日,今日便是往前方運送糧草的日子了,出發前吳端陽又仔細查看了一番糧草狀況,仍舊不見絲毫變化,隻是當時那隻有淡淡清香的毒藥,如今卻染上了所有糧食,且開始散發出叫人垂涎欲滴的馥鬱清香,這……
吳端陽突然有種頭皮發炸的感覺。
他心中有所顧慮,糧草送達那日,他特意趕過去查看。那一日全軍將士的晌午飯吃的格外香甜,但意外的是卻並無一人有中毒跡象,難道當真是薑無厭弄錯了?
可就在他心中暗鬆了口氣捎帶慶幸之際,軍中忽然開始有人痛苦呻吟起來,緊接著便似起了某種影響一般,開始有大片大片的蠻兵倒下,從最開始的輕聲呻吟逐漸演變成痛苦的慘叫、嘶吼,而後一個個腹部鼓脹起來,直至最後七竅流血而亡。
那場麵極為恐怖慘烈,吳端陽終於開始頭皮發炸起來,那個看似清秀溫和的少年王爺……
後有人發現,那糧食有問題,經過水咀嚼與浸泡之後會瘋狂膨脹。
隻一個時辰,四十萬蠻兵便死了九成,另外一成僥幸活下來的蠻兵則因驚嚇過度,一個個瘋了似的逃走了。
至此,通天河岸原本氣勢洶洶的蠻族大軍全線崩潰,任由那十多萬薑王軍大搖大擺過了河。
這一戰,天下皆驚,薑無厭的名聲徹底臭了。一時間,指責、謾罵、詛咒等各類聲音四起,似乎全天下人都忘了,當初蠻族軍隊是如何屠戮虞人百姓的了。
半個月後,薑無厭獨自一人坐在通天河岸邊的浮橋渡口邊,看著河中每隔二三裏便用四根粗壯木樁作為橋墩的浮橋,一直綿延至目力盡出出神。
殺人絕不是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若說毒殺了這近四十萬的蠻兵他心中毫無波瀾的話那是假的。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如此,可真當事情成真之後,內心卻莫名浮上一股濃濃的負罪感。
尤其是前不久收到了鍾穀雪的來信,信中並無任何激烈言辭,但他卻從中感受到了濃濃的厭惡與憎恨。
“我,做錯了嗎?”喝了口酒,薑無厭望著寬闊的通天河麵輕聲自語道。
他已下令讓所有薑王軍停止進攻,其間身在北地的冉映安曾多次來信請戰皆叫他否決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他自問自答著。
他不在乎天下間的任何聲音,但自己心中卻忽而生出了一道魔障,任他神力蓋世也無法打破。
“啾!”這時,一道嘹亮的鷹啼聲自高空中傳來,薑無厭抬頭望去,是雲歌,它已很少會出現了,可今日卻突然前來,怕是又帶來了安覓兒的消息,應該也是討伐我的吧,薑無厭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