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得簾布不停擺動,我順勢往裏瞅了一眼,然後整個人愣住了。
我趕緊掀開簾布往裏仔細看,小姑奶奶還是安靜的躺在竹床上,但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終於,我想到了!
小姑奶奶之前好像是頭朝南,腳朝北,現在怎麼轉了過來,頭朝北,腳朝南?
我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嚇得我差點尖叫,扭頭看見是虎仔。
虎仔問我幹嘛,我說你有沒有發現,你奶奶頭和腳的位置調了個兒?
虎仔捶了我一記,說我故意嚇唬他。
我走到三叔麵前,三叔幾乎快睡著了,見我走過來,抬了抬眼皮:
“咋了?”
“叔,小姑奶奶好像調了個兒,她本來不是那樣躺的……”
“扯你個蛋!”
三叔瞪了我一眼,打斷了我的話。
我被嗆得沒敢再說什麼,賭氣的又回去,抓了一把厚厚的紙錢往火堆裏一丟。
到了後半夜時,三叔開始打呼嚕了。我也快睡著了,虎仔推醒了我,說他肚子疼,要我陪他去茅房。
“扯你的淡,你自個兒去,別煩我。”
虎仔卻一再軟磨硬泡,硬要我陪他去茅房。
我沒得辦法,陪他走出靈堂,左拐去了茅房。
農村的茅房,就是一個搭起來的小屋子,地上挖個坑,坑裏放著一個水缸,上麵安裝一個木架子,人如廁時坐在上麵,高高的,像是皇帝上朝坐的龍椅。
空氣不是很好,還有虎仔正在貢獻新鮮肥料,我自然得稍微離他遠一點。
村子裏傳來兩聲狗叫,我張望了幾下,
等我回過頭再看向虎仔,忽然看見,在虎仔身後,有一個身形佝僂的影子。
我伸手指著那個方向,大叫:
“虎仔,看那邊,看那邊!”
虎仔扭過頭看去,可那道影子卻不見了。
難道真的是我眼花了?
回靈堂的路上,虎仔不停埋怨我,把他嚇得屎都沒拉利索。
我有點渾渾噩噩。
就在這時,回到了靈堂。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徑直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小姑奶奶還是那麼安靜的躺在竹床上,
我心裏不禁長舒一口氣,仿佛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但也就在這時,
我目光掃過小姑奶奶腳上那雙繡花鞋,
在那鞋底,
分明沾著新鮮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