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娛樂那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葉氏那邊就出現了混亂,幾個持股董事聯合起來合並股份,想要把葉家的主權撤下來,前前後後各種明麵施壓,暗中做手腳,厲總又要跟那群牛鬼蛇神周旋……”
“那一年……不,那一兩個月的兵荒馬亂,根本無法形容,現在說的這些聽起來隻是冰山一角,這裏麵還套著大大小小的其他事情……”
“那一陣子的忙碌,讓我覺得,葉小姐入獄的事情正在漸漸被淡忘。”
“因為太忙了,太難了,厲總沒有任何閑餘的時間去想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和已經恨透了他的女人。而他也始終都很平淡,從來沒有提過您的事情,就算偶爾聽到有人提起您,他也無動於衷。我一直覺得,經曆過這麼亂的過度,能把您的一切事情看淡也不是一件壞事,可是兩個多月後,當所有的麻煩都在慢慢解決,情況漸漸平複,他進出公司的次數變得少了,最後幹脆不出門了,整天就把自己關在那間臥室裏,一開始還處理公司的文件,後來連公司的文件也不管了,當初是我擔心他不吃不喝會出事,沒辦法找了一堆葡萄糖和水找了個機會硬塞進去的,之後就是隔著門天天提醒他吃點葡萄糖喝點水……”
“後來,我才知道,我以為的過度,根本就不是過度。他隻是沒有時間去想你。然後細思前後,厲總把厲家老宅買了也要保厲氏是因為你想要厲氏,他要拿一個更強大的厲氏作為娶你的聘禮。費盡心思保葉氏,從頭到尾,C&P娛樂被他扔在一邊任其自生自滅……”
“我不知道他把自己關在屋裏在想什麼,是因為他覺得您父親和葉澤的死是他的責任而覺得自責,還是您用自請下獄的方式來報複或者說來證明您有多恨他……又或者他還在想以後該怎麼做才能跟您繼續在一起……”
“這樣的日子整整持續了一個月,誰來說都不行。如果不是葉老爺子突然病危,或許他真有可能把自己困死在裏麵……”
葉清秋靠坐在沙發上,還是剛剛的姿勢,但卻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她雙目空洞地望著一塵不染的茶幾,疊搭在一起的手心裏已然滲滿了冷汗,十指無意識地隱隱顫抖著。
薄景川在一旁蹙眉,“不把門砸了?”
肖楚沒有來得及說話,一旁的殷睿爵卻有些跳腳,“把門砸了?我當初倒是說過,話音一落,那煞筆就開了門,二話沒說就他媽開始打我,我那次差點沒被他打死?”
肖楚在一旁補充,“這裏的所有東西都是當年葉小姐親自著手置辦的,包括那門,也是她選的。”
客廳裏五個人,在殷睿爵冷哼了一聲後,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之後,肖楚看著一直平平淡淡,低垂著眼瞼一動不動的葉清秋,抿了抿唇。
“再具體的我看葉小姐並不想多聽,我也就不講了,這次……我想,原因還是在葉小姐身上,前不久他讓我把當初給您姑姑的出入境限製解除了,葉女士回來半個月了,厲總的情緒也越來越不對勁……我猜想,他是不是……在擔心您……會帶著小少爺跟葉女士離開……”
一邊想要放她自由,一邊又不想她離開。
沈繁星的手微微緊了緊,又是兩種極端的情緒在打架。
這種情況,如果放任這樣持續下去會怎麼樣呢?
三年前是葉老爺子突然病危,為了凉絮兒身上的血,順水推舟他挺過了三年。
那這次呢?
不會有葉老爺子病危,也不會再貪圖別人的身上的血。
所以接下來要怎樣做呢?
思來想去,她認同肖楚的辦法。
隻能靠葉清秋了。
她看了一眼葉清秋,她什麼動作都沒有,微垂著頭,低斂著眸,連表情都看不到。
她不能說什麼,畢竟別人的事情,她沒資格插手太多。
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到了葉清秋的身上。
都在期待她接下來會選擇怎麼做。
殷睿爵是最沒耐心的,看她這幅完全無動於衷的樣子,眉心緊緊攏了起來。
“葉清秋,你現在還愣著?”
“所以呢?”葉清秋終於有了反應,說音先出,隨後才抬起眸子,臉上一片平靜。
“隻要是我,他就一定出來是嗎?出來之後呢?防止他以後還會這樣,我是不是還得跟他複個婚?”
殷睿爵眨了眨眼睛。
薄景川點點頭,“最好是這樣。”
“……”
“……”
“……”
殷睿爵嘴巴微張,給薄景川豎了一個大拇指。
厲害。
聽不出這是諷刺啊?
葉清秋笑了一聲,“你覺得可以?”
薄景川“嗯”了一聲,“我覺得很可以。你父親去世,是因為他早有心髒病,他母親去世,是因為她因對你父親的感情太過偏執生出了恨。若非要論恩怨,也是他們長輩之間沒有處理好而累積下來的恩怨,你跟庭深,頂多都算是受害者。”
薄景川的話讓葉清秋愣了愣,隨後冷笑出聲,“薄總可真會找理由推卸責任。”
“你不承認,但的確是事實。每件事都存在多麵性,哪個理由能讓自己更快樂,哪個理由就是最正確的,明明可以有更好更豁達的選擇,偏偏要選擇那個最錯誤的,把自己的一生都圍困住,這是愚蠢的人才會做的事情。”
葉清秋靜靜盯著他,臉上泛起的那一絲冷笑,也漸漸褪去。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他的母親,我爸不愛她,所謂的恩怨,隻是她單方麵的挑釁……”
薄景川眉眼未動,“嗯,的確。就像你當年自請下獄是一個性質,你可以用感情,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報複庭深,就不要怪其他人也會因為感情做出其他喪失理智的事情來。你也可以和他繼續僵持下去,也許幾年後,讓你們的兒子也嚐試嚐試什麼叫什麼長輩之間的恩怨。”
葉清秋的眸子狠狠顫了顫。
殷睿爵在旁邊,心裏一直“臥槽臥槽”個不停。
在場的人誰還不知道,不對別人的事情評頭論足的道理,帶引導節奏性的話更不會輕易說。
畢竟,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嘛。
厲庭深雖然過的挺糟糕,但是葉清秋經曆的也的確挺艱難。
就算葉清秋這輩子真不跟厲庭深有來往,那也是……說得過去的。
可薄哥一番話,說的好像……
嗯?
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兒。
不愧是他薄哥。
葉清秋看著她,腦海裏找不到可以反駁薄景川的話。
“……如果你是他,沈繁星是我呢?你還會覺得這些話是對的嗎?”
“圍追堵截,偷搶拐騙,任何招數都可以,隻要她是我的,如我所願待在我的身邊。
什麼是對的?得到我想要的就是對的。像他如今這樣成全你放過你折磨自己?他什麼時候開始想要當個偉人了?天安門前的人像也不能換成他的。”
“噗……”
殷睿爵忍不住笑出了聲,他薄哥是不是哄老婆哄出一套油嘴滑舌的套路來?
這麼嚴肅的氣氛,居然還能把他逗笑也是絕了呀。
薄景川掀眸淡淡掃了他一眼。
雲淡風輕的一眼,生生將殷睿爵的笑全都憋了回去。
葉清秋震驚他的這一番言論,繼而將視線緩緩轉移到了一旁的沈繁星身上。
沈繁星迎上她的視線,勾唇,輕聲道:
“我們不是你們,我既然知道他愛我,就不會讓事情走到你們今天的地步。”
“更何況,我也不會把他讓給任何女人,我愛的,我喜歡的,還是待在我身邊最好,我想這個世界上,沒人比我對他的愛更純粹,更希望他好。這份信任,我隻給我自己。”
坐在沈繁星旁邊的薄景川勾起了唇,伸手抓住她的手,包在了他寬厚的掌心。
“好巧,我也是。”
沈繁星笑了笑,看著葉清秋,“你當初,是怎麼鐵了心選擇他的呢?當初你決定坐牢,除了篤定他愛你,還有沒有想其他想法,比如,你很確定,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你更愛他的人?”
葉清秋的眸子不受控製地眨了眨。
半晌,她才冷笑一聲,站起身。
“一個薄大執行長,一個沈總,強強聯合,黑的也會被你們說成白的,我說不過你們。”
她說著,人已經轉身,抬腳上了樓。
*
站在臥室門口,葉清秋望著眼前的門,久久沒有上前一步。
一個兩個,居然可以把話說的那麼簡單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