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走後的第二天,喬曉陽還沒接到海城市委的調令,還在一絲不苟地處理善後事宜。縣委辦公室給李建民和陸小兵家屬來電話,叫他們去領一人50萬元的賠償金。王若仙稍感安慰。要不是半月前辦了結婚手續,不管她如何悲痛,也沒資格領賠償金。她馬上趕到縣財政局領了50萬,又幫小兵的父母辦了一張五年期的存款單。然後駕著單位配給她的小車去了陸家寨。
陸小兵還有一個大哥叫陸小民,已經是三十八歲的中年人了。他有家有室,妻子是農村婦女,兒子在上初中。王若仙沒有征求陸父陸母的意見,就自作主張決定了分配的方案,估計他們不會有什麼異議。小兵父母見到王若仙欲哭無淚,就陪同王若仙去看小兵的墳塋。今天恰好是小兵的“三七”,正是親人為死者哭泣的日子。王若仙拿出香紙爆竹給小兵掃墓。陸母和王若仙嚎啕大哭,陸父老淚縱橫地陪在旁邊。原先的陸家寨,有公職的隻有陸小兵一人,而且還娶了個當官的媳婦,這是個讓全組的人都羨慕的家庭。白雲蒼狗,世事難料,沒想到今天又還原了,這讓全組人都歎息不止。
鄉親們都來開導他們。王若仙哭訴著說,小兵,我來看你了。你要是知道了,就讓樹上的鳥兒鳴叫幾聲,你要是聽懂了,就叫墳旁的小草點幾下頭。唔唔……我的醜事都傳到網上去了,你的同學昨天來看我,他們問那謠傳是真是假,如果是真,他們要把作案人告上法庭。唔唔……王若仙哭得像《化蝶》中的祝英台,恨不得鑽進墳墓裏去。有情有義墳開拆,無情無義馬家飛。這是《梁祝》裏的唱詞。可是小兵的墳墓紋絲不動,自始至終都沒為她裂開一條通道……王若仙哭訴的話語,鄉親們都聽不懂。
他們都勸道:“王局長,別哭別哭,人的壽命是天注定的,小兵隻能活到二十四歲,你再哭也沒用,哭壞了身子劃不來……”他們連拉帶勸,把王若仙三人一起拉回家中。大哥大嫂為弟媳也為鄉親們泡茶裝點心。王若仙知道,光是哭泣沒有用,還有重要的事要辦。她冷靜地叫大哥去把小組長請來,沒有旁人作證,這交付賠償金的事,日後就可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煩。
陸組長來了。他是小兵的族叔,一進門就客客氣氣地說:“王局長,您好……”
王若仙連忙起身握著他的手說:“大叔,別這麼客氣,你是我的長輩,在您麵前,我就是王縣長、王省長,您也隻需喊若仙就夠了……今天是請您來作個證。定安縣領導,給小兵的因公殉職賠償了50萬元。按政策規定,小兵的妻子父母各得一半。我考慮到父母年老體衰掙不到錢,所以我隻要了20萬,多給了他們五萬元……她掏出了一張存款單,我把30萬元都存在這張五年期的存款單上。利息您也清楚,這30萬元每年的利息是15000元,給他們養老不成問題。現在由您來經手交給我爸媽。”
大哥大嫂也是見證人……陸組長接過存款單,仔細看了看上麵的數字,就笑著說:“王局長做事也太老練了,你們是一家人啊!打斷骨頭連著筋,何必要我來作證呢?”
王若仙說:“事不過當時,多一個人多一份記性啊!陸組長把存單轉交給小兵的父親,並一一指點。”
陸父接過存單說:“衙門裏有人好辦事。要不是我兒媳在縣裏當官,哪有這麼快就領到這麼多的賠償金?”
王若仙更正他的話:“爸,您說錯了,這不是我的麵子,這是縣委縣政府給的。養兒防老,積穀防饑,小兵沒能為您二老養老送終,就讓這錢來代替他吧。祝您二老健康長壽,安度晚年……”說著說著,王若仙的眼睛又紅了。她看見大哥大嫂不高興了,就來安慰他們:“大哥大嫂,父母一日衰一日,一年老一年。以後年紀大了,耳聾眼花,行動不便,取利息的事就由你們代勞了。”小民氣呼呼地不吭一聲,大嫂也拉長馬臉不發一言。王若仙知道他們心裏有氣。這人啊,都是見錢眼開,這錢都給了父母他們能高興嗎?王若仙裝著不懂,依然客氣喊陸組長喝茶、嗑瓜子。小民憋不住了,他終於撕破了那張臉問:“王局長,(他也喊王局長)這賠償金的事,為什麼就沒有我的份呢?這也太不合情理吧?”
王若仙笑著說:“這是縣委縣政府給小兵的父母養老的。你是他的大哥,不是第一繼承人。”小民據理力爭“可是我從小兵上高中起,一直到大學畢業,都是我在供他呀。你問問爸媽,要是沒有我這個大哥,他能讀到大學畢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