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石重貴哀聲求饒,耶律德光心中暗笑如此膽怯之人為帝,大晉豈能長久。德光羞辱道:“真阿鬥也!汝叔父英雄蓋世,見了我稱子稱臣!你算什麼東西?就看王太妃麵上,姑且饒你一死。”石重貴聞聽免得一死,趕忙磕頭謝恩,遼國將官無不哈哈大笑。
耶律德光拘禁了石重貴,將朝中百官封了遼國官號,又招榜安民,自在開封作了皇帝,改年號大同元年。隨即遣使四出,頒詔各鎮。諸藩爭先恐後上表稱臣。唯彰義節度使史匡威,據住涇州,不受遼命。雄武節度使何重建,手刃遼使,舉秦、成、階三州降蜀。
杜威降遼後,仍複名重威,率部眾屯駐陳橋。遼主恐他兵變,曾令繳出鎧仗數百萬,搬貯恒州,戰馬數萬,驅歸北庭。遼主對他仍不放心,所以供給不時,累得陳橋戍卒,晝餓夜凍,怨罵重威。
重威不得已上表傳達軍情,遼主召趙延壽入議。延壽道:“皇帝親冒矢石,取得晉國,是歸諸己有呢?還是替他人代取呢?
遼主變色道:“我傾國南征,五年不解甲,才得中原,難道甘心讓人麼?”
趙延壽說:“中原南邊和吳國相臨,西邊又和蜀接壤,邊境長達幾千裏。不久之後陛下北歸,如果吳和蜀發兵中原,那這幾千裏的邊界誰去為陛下守衛呢?如果不派兵把守,恐怕要被他人奪取。”
耶律德光問道:“朕還沒有想到這些,那你說該怎麼辦?”
趙延壽說:“臣知道契丹的兵馬善戰,但不習慣南方的暑熱氣候,所以不能讓他們去駐守西邊和南邊。我看不如把降卒全部改編,然後派他們到這些地區守衛。”
耶律德光猶豫著說:“以前朕也曾想殺投降的士卒,但沒有執行,結果留下大患,現在又是這種情況,朕想除之以免後患。”
趙延壽見耶律德光不聽,趕忙說出了具體辦法:“臣的意思不是讓降卒仍然駐守河南,可以將他們連同家屬遷往北方的朔州、雲州和鎮州、定州,然後每年輪流戍守黃河沿岸,這樣便可免除後患了。”
耶律德光見趙延壽說的有理便同意了。
看官!你道延壽此言,是為遼呢?是為晉呢?還是為降卒呢?其實都不是!遼主曾許他為中國皇帝,他信以為真,又怕杜重威和他爭搶,所以將他的兵馬瓜分,為他日稱帝掃除障礙。漢人心術,遼主自然不得而知了。
不管趙延壽真實的動機如何,在客觀上他畢竟將幾萬降卒的生命保存下來,所以後人說是趙延壽免掉了又一次長平慘禍的發生。
耶律德光雖然答應了保留幾萬降卒的生命,但對當初答應讓趙延壽當中原皇帝的諾言卻不見兌現。趙延壽很是怏怏。他本由遼主麵許允立為帝,此時忽然變幻,無從稱尊,一場大希望,化作水中泡,哪得不鬱悶異常,左思右想,才得一策,越日即進謁遼主,乞為皇太子。
耶律德光道:”對於燕王我沒有什麼舍不得送的,就是割我的皮肉也行,更何況是其他的事。但我聽說太子要由皇帝的兒子來做,燕王怎麼能做呢?”
為了安慰這個賣力的趙延壽,耶律德光便讓人給他高官做,遂封延壽為中京【恒州】留守兼樞密使。延壽連磕數頭,好似啞子吃黃連,說不出的苦衷。
且說晉主重貴得遼主敕命,遷往黃龍府,重貴不敢不行。除重貴外,如皇太後李氏,皇太妃安氏,皇後馮氏,皇弟重睿,皇子延煦、延寶,相偕隨往。還有宮嬪五十人,內官三十人,東西班五十人,醫官一人,控鶴官四人,禦廚七人,茶酒三人,儀鑾司三人,親軍二十人,一同從行。遼主又派晉相趙瑩,樞密使馮玉,都指揮使李彥韜,伴送重貴。沿途所經,州郡長吏不敢迎奉。就使有人供饋,也被遼騎攫去。可憐重貴以下諸人,得了早餐,沒有晚餐,得了晚餐,又沒有早餐,更且山川艱險,風雨淒清,觸目皆愁,噬臍何及!回憶在大內時,與馮後等調情作樂,謔浪笑傲,恍同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