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典中記載天上有一種花,它白色而柔軟,散發著清幽的香氣,隻要看到此花的人,心中的惡念自會去除。可是這種花在人間開的時間不對,它是春天開放的最後一種花,它的名字叫做“荼蘼”。
當它努力綻放芬芳的時候,表示春天已經過去了。開到荼蘼花事了,塵煙過,知多少?它的花語是——末路之美。
南唐升元元年(公元937年)乞巧節黃昏時分,在古城金陵的一座富麗堂皇、高牆深院的王府裏,突然傳出一陣清脆激越的嬰啼,劃破了四周細雨滴翠、風停花落的靜寂夜空。它宣布著一個幼小的生命又來到人世間。這個新生兒,就是王府主人、二十二歲的吳王李璟的第六子,後來的南唐亡國君主李煜。
當新生兒降生時,李璟正在書房挑燈夜讀。突然,隨著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快步走進一個侍女,她躬身急語道:“恭喜王爺又得貴子!夫人請您為公子命名。”
侍女走後,李璟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起身離開書案,下意識地將雙手背在身後,興致勃勃地在書房裏來回踱步,燭光把他的身影投在牆壁上,隱隱綽綽。他喃喃自語道:“今宵乃七夕佳節,吾兒在此吉日良辰降生,為父祝願他終生幸福,諸事如意,就為他命名‘從嘉’,讓他一切從‘嘉’吧!”
光陰荏苒,鬥轉星移。天上的月缺了又圓,枝頭的花謝了又開。沒過幾個寒暑,從嘉便走出繈褓,用天真無邪的眼睛審視著陌生而新鮮的世界,懷著對一切事物都充滿幻想的願望,迎來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當他跨進人生的第七個年頭,哺育他成長的家庭和宮廷發生了巨變。
這年二月,他的祖父李昪病逝。三月,他的父親李璟繼承皇位。李璟為了息兵止戈,保持太平,改元“保大”。
李璟稱帝,兒子們的政治地位也水漲船高,王子變成了皇子。然而,這種身份上的變化,竟給從嘉帶來了不幸,這個生長在錦衣玉食家族裏的孩童,因為生就一副闊額、豐頰、駢齒、重瞳的非凡相貌,從而無端遭到長兄弘冀的冷漠和猜忌。
李弘冀為人沉厚寡言,卻有非凡的軍事才能。當年後周軍隊攻占廣陵,吳越也入侵常州,李弘冀駐守潤州。他慨然決定與諸將同守潤州,拚死一戰,絕不獨生,全軍上下士氣大振。
麵對強敵,前軍連續戰敗,李弘冀反而越戰越勇,在穩固潤州之後又解了常州之圍,大破吳越軍。李弘冀考慮到局勢危急,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麼舉動,就下令把一萬多俘虜全部在轅門前殺死,全軍為之振奮。
隨著多次戰爭的勝利,弘冀在軍中的威望遠遠超過了外鎮洪州的叔父景遂。於是李璟立他為太子,調回金陵參決政事。可是,李璟又常說要將皇位傳給晉王景遂。弘冀暗起殺機,派人收買景遂身邊的侍從袁從範,趁景遂打球口渴索漿之機,用毒藥將其毒死。
為了免遭來自弘冀的殺身之禍,從嘉自少年時代起,就自甘寂寞,將功名利祿視為身外之物,對於軍國大事尤其退避三舍。為此,從嘉自號鍾隱,別號鍾山隱士,以表明自己誌在山水,無意爭位。
李煜曾在衛賢的《春江釣叟圖》上題過兩首《漁夫》詞:
浪花有意千裏雪,
桃花無言一隊春。
一壺酒,一竿身,
世上如儂有幾人。
一棹春風一葉舟,
一綸繭縷一輕鉤。
花滿渚,酒滿甌,
萬頃波中得自由。
這首詞語言清新脫俗,意境幽遠,充分展示了李煜內心對自由的向往。他對俗世政務充滿厭倦,向往漁夫那樣自由漂泊於浪濤之上的生活。
李煜豐額,駢齒,一目重瞳,非凡的長相不僅散發著一股奇異絕美的身影,而且更是帝王之相的象征,從嘉從此成為太子弘翼的勁敵。不喜爭鬥的他隻能逃向書屋,逃向他的精神家園。一首《漁父詞》漸漸地打消了弘翼心中的擔憂。
公元954年,從嘉跨進了人生的第十八個年頭。就在這一年,從嘉與南唐開國老臣周宗的長女、十九歲的娥皇喜結秦晉之好,建立了伉儷情深的恩愛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