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然早對艾良的目的有所察覺，在你們走私軍火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艾良這個人想挑起南部落與聯邦的戰爭...”
“於是，問題回到了最初，不知道是因為你最後的那點良知，覺得這個計劃太過於凶狠和血腥，還是因為識破了艾良背後的陰謀，你拒絕了。”
“沒錯，你應該是拒絕與他合作了...不然，後續的事情不會像現在這樣。”
所謂後續的事情，是指艾良進入永陽張明，試圖滿天過海，誤導監察署這件事。
這件事紅方應該是不知道的，沒必要再提。
“所以...”
莫測感覺自己說的有點多，舌頭有些幹燥，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
“你是一個矛盾體，不光是對你自己而言，對艾良也是。”
“艾良告訴你長生節計劃了，你卻拒絕，讓他也很為難是否要除掉你。”
“除掉的話，難度還是有的，你可是南部落的聖女，並不是背後無所依仗的浮萍，而且一旦失手，很可能會導致長生節計劃從你口中泄露。”
“不除掉的話，同樣也是一個隱患。”
“於是，他隻能像你說的那樣，艾良在下定決心之前，不得不用手段一直監控你，對嗎？”
“所以在我們衝進你的別墅時，艾良就已經察覺了，並提前逃離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莫測又長長地歎了一聲：
“最後一個問題。”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拒絕艾良的合作，直到現在，我才能得出一些大概的猜測。”
“你果真是一個矛盾的人，對吧！你既是南部落的聖女，又是南部落的聖女，不是嗎？”
紅方的臉色早已經轉為慘白，她的確從幾個詞語中大致推測出來前麵的種種，但是卻已經遺忘當時在紅石村所見的慘狀，更有後麵想到整個熱泉市的活人被全部變成石頭的情景。
被莫測一一串聯，她即使無法恢複永久刪除的記憶，卻不難在此時想象出屍骸遍野的情景。
這個情景，無論是誰想都會毛骨悚然，紅方也一樣，無論想幾遍都隻能是滿心驚駭。
這是被刪除的記憶......
而更讓她內心驚駭的則是，莫測這句是“聖女”，又是“聖女”的匪夷所思的話，竟然觸動到她內心最深處的東西。
那個包裹著自己心中最為堅硬卻同時最為柔軟的地方，被轟然戳破。
莫測似乎懂他，就是因為那句匪夷所思的話。
莫測緩緩站起身來，不再看向紅方，語氣也改為喃喃自語：
“你是南方行省的人，從南方行高官大，但是那裏卻給你留下了一生都難以背負的慘痛記憶。”
“你是聖女，卻不得不以身獻祭家鄉的陋習，這讓你痛徹心扉。”
“你同樣是聖女，是那個生你養你的地方的聖女，是受人尊敬的侍神者，是被赫塞同族崇拜的存在。”
“你很矛盾，這源於你對南方行省情感上的複雜...所以，你雖然善於操縱別人的意識，卻無法對著鏡子正視自己的內心。”
“南方行省啊...那是一個讓你又愛又恨的地方，不是嗎？”
“所以，在艾良邀請你參與長生節計劃的時候，你猶豫了。”
“如果答應合作的話，那會因為你這根導火索，給你的故鄉帶來一場無法避免的戰爭，到時會有無數赫塞人死於聯邦槍炮之下。”
“我覺得你還是有一點良知的，所以才會拒絕與艾良合作。”
“但是，你又深深恨著南方行省，如果答應與艾良合作的話，卻又是一次複仇的機會...沒錯，就是複仇！於是你很矛盾，你的拒絕裏麵的應該還有一些其他的成分，不知道這樣一場驚天的大事會把你那個又愛又恨的地方最終推向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矛盾讓你不知如何處置，最終選擇妥協，選擇置身事外，選擇拒絕！”
“這是出於一個心理醫生對你的判斷，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莫測緩緩抬頭，看向在鐵床上已經不知所措的紅方。
心魘的能力是洞悉人心，莫測並不介意以戳破對方內心壁壘的方式讓目標徹底崩潰。
如果言語可以傷人的話，“心魘”無疑是此中高手。
“妥協...”
“複仇...”
“妥協...”
“複仇...”
.......紅方一遍遍地重複這兩個詞彙，恍若失神。
“複仇”...這是在她底褲上的最後一個詞彙。
四個詞彙，在刪除記憶的情況下，紅方已經無法重現這四個詞語背後真正的含義，隻是大致能夠通過猜測獲知當前的處境。
沒想到的是，鐵欄門外麵的莫測，竟讓在沒有看自己底褲的情況下一一將之解讀。
其中雖然不乏所謂的猜測，但是紅方知道，他說的應該大致就是事實。
最後一個複仇，正是她作為南方行省聖女一直內心糾結不已的情緒，無法阻擋，也無法擺脫，常年以來備受煎熬。
“妥協了，所以想要置身之外。”
莫測終於忍不住煙癮，再次點燃了一根香煙，背靠著鐵欄們說道：
“有了這個為自己開脫的屏障，所以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無所謂了。”
“你才會如此坦誠地向監察署供述關於艾良的所有信息，因為沒關係了，長生節計劃成不成功和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反正你供述的內容已經不包括長生節計劃的信息，因為你已經刪除記憶，至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嗬嗬，你的確很聰明。”
“你想置身事外，卻又想保護自己，坐看艾良這慘無人道的計劃是否能夠成功！”
“萬一艾良贏了，整個熱泉市被那個石化的契約物品群所覆蓋，那什麼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呢？”
“特麼的...當然是熱泉市監察署的契約者拘留室！這裏有湮滅，能阻擋石化的契約能力，能夠保護你在整個城市一片死城的時候獨活。”
“到時候，趁著混亂，不...那個時候監察署已經沒什麼活人了，不是混亂，而是死寂一片的時候，你很容易就能想辦法逃出去。”
“或者......”
莫測已經緩緩邁步，離開，走廊上留下他的聲音。
“或者你還有殘存的一眾信徒，早就在你的安排下躲了起來，等待長生節慘案發生後攻擊監察署，把你救出去。”
“畢竟，我們可能被你騙了，認為你別墅裏麵的那些被殲滅的信徒就是你的全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