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紀瑤說完往事,錢錦玉絕不念生。雖惺惺相惜,但是卻當著她的麵毫不猶豫的上演了一出見血封喉。
血這東西,看多了便蒼白。桑紀瑤依照今玉的遺願,神色落寞的割下了那棵頭顱。
皇上有旨,錢統領捉不到的話,現場殺了提頭去見。
錢錦玉不想同那畜生一起施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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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宋淵這半生並沒有為哪個人動過心。見過的美人不再少數,公主那樣的太過跋扈;晴鳶貴妃倒是極美,可惜做了皇上的女人,再好看你也隻能當她是一朵金絲編的花,過過眼癮就好了,絕對不能有一點想法;紫陌是花魁,也是很美的,但是誰叫一出場就沒有一點好事,本來好好的美人,讓事給糟蹋了。這等蛇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但是刑場看到桑紀瑤的時候,眼睛卻刹然一亮。
承吉帝忍無可忍,終於將周仁和判了個淩遲處死。這樣重的懲罰,還是十三年前皇權政變誅殺亂臣賊子的時候用到過,到現在還是頭一遭。伴君如伴虎,隻可共風雨,不能同富貴,這是周仁和需要明白的道理。況且皇上已經給他太多。
行刑那日正是案件破了不久,大理寺卿審查。當日萬人空巷,來觀刑的人有年輕狀漢,也有老弱婦孺,有的甚至把自家的土狗都牽出來了。隻等劊子手刀一落下,土狗便蜂擁而上,奪了他被切下來當狗食。
真是大快人心!
周仁和已經被五花大綁,還好命運眷顧他,讓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發了失心瘋,免去了不少痛苦。一代另人聞風喪膽的大太監,無惡不作的閹黨之首,於今日魂歸天地。與此有關聯的朝中大臣不便露麵,但都盯著日晷看,算準了午時三刻,然後喝下一輩香茶。
有人歡喜有人愁。
時刻以到,行刑著拉緊纏在周仁和身上的網,多年養的細皮嫩.肉在一個個網格之間被擠出來。周任何神色黯淡的看著鋥亮的刀鋒割下心口上的皮肉,痛苦至極,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然後兩個時辰,這聲音便沒有停過。
第一刀,周敬亭道;這刀還養父之恩。
第二刀,謝好生培養,沒有這位幹爹哪有今日的周敬亭。
接下來的刀速可比雨點般打在他身上。一層白肉,一層紅肉,借著是帶筋的骨頭。血流不止,場麵血腥至極。宋淵強忍住惡心,把頭偏開不願再看這樣的場麵。
顧隨風道:“大人,今天是周公公派了消息,允許百姓帶狗進刑場吃屍體碎肉。”
宋淵情不自禁的往周敬亭那邊看去。
周敬亭這下子已經完全脫去了少監的官服,把總監的合適的穿在了身上。身姿筆挺,麵視前方。麵目慘白,嘴角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周仁和的基業,大概是送在他手裏了。
閹黨的榮華富貴,看他周敬亭能不能守得住。
然後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仿佛是上天要洗刷這些罪孽,涼風吹著,使人都要打一個寒戰。街上行人漸寥,都為了躲雨回了家去。周仁和的淩遲照樣進行,隻是大雨衝開了一大朵一大朵的血暈,觸目驚心的場麵柔和了許多。
刑場門口,進來一個人。紫色官袍上繡著一隻隻浮動的鴛鴦。是桑紀瑤,她手中抱著一個物什,裏頭的液體流在官袍上是紫黑紫黑的,可是雨水一衝,順著衣服往下滴答的卻是鮮紅的顏色。
宋淵心裏一顫,桑紀瑤渾身濕透,行動緩慢,鬢發貼著額,雙目長垂,一股淒冷出人意外的流露。
他看著,不知怎地,心裏亂糟糟的化作一團,好像是這場雨喚醒了心內的苗子,讓它悄無聲息的生長。
“大人,桑少卿帶來了錢錦玉的人頭。”
宋淵點頭,目光轉向雨中慢行的身影,眼中是掩不住的擔憂之色。他同周敬亭還坐在華蓋下,等桑紀瑤走近。
“下官拜見大人,總監。”桑紀瑤撲通一聲倒下,整個人虛脫似得找了塊地撐著,緩緩的把人頭放在麵前,雨水的顏色瞬間濃厚。
周敬亭命下屬打開了看看,桑紀瑤嘶嘶幾聲,身子往後仰,擺開一個大字躺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