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牛是被冷水激醒的。大概是溫水煮青蛙,沒到自己氣若遊絲的時候,他根本意識不到自己一條腿已經進了棺材。一醒來,發現自己渾身同冰喇子一樣,一蹦三尺高,“哇!老母,兒子來找你啦!”
桑紀瑤聽聞院子裏一陣騷動,出來探個頭,十分不耐煩的道:“你也是個孝子,怎麼這麼怕你老母取了你的命?”
黃牛趕緊從冷水裏爬出來,這才發現身上的包都沒了,也不癢了。剛才是十八層地獄,現在已經九霄雲外了,喜出望外:“大人真是神醫轉世啊!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作為此事的罪魁禍首,桑紀瑤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道貌岸然地接受了這樣的稱讚。
黃牛看了看大白天的,問道“額,為何我在水裏泡了這麼久,你都不把我拉起來一下?”
桑紀瑤想了想,滿嘴扯淡:“因為泡一會兒藥性不足,要多泡會兒,”她伸手到他麵前比劃了一番:“你現在不是好多了麼?往後隨便上點膏藥,保你三日之內活蹦亂跳。”
黃牛大呼精妙,受了一番苦,與宋淵等人化幹戈為玉帛。對這些人也是好的不能再好,倒把桑紀瑤嚇個不輕。
“算了,不必為我做這些!你這樣讓我瘮得慌。”桑紀瑤攔下黃牛端過來的一盆犛牛前腿肉,“以前覺得沒被你關注是你看不起我,後來才知道你圍著宋大人轉是想殺他。我一想,原來是件好事。”
黃牛笑得同隻傻麅子似得,繼續不要臉的遞上犛牛肉:“今時不同往日,我如月亮一般的真心,你還不收下嗎?”
桑紀瑤笑的破有深意。
“又吃肉!又吃肉,你們這些狼狗之輩,日日就知道殺生。”
桑紀瑤回頭一看,是有道來了。
“你是吃不著葡萄看葡萄酸,可勁兒酸去吧,我偏要吃——”再往有道身上多看了兩眼,桑紀瑤臉色一變:“你是要走?”
有道戴上了走哪兒都會戴的鬥笠,一個小方包,裏頭也是一些簡單的換洗衣物。站定如鬆,朗朗如清風明月。
他點點頭。
桑紀瑤起身,笑道:“剛剛農民起義來了好日子,好吃好喝的供著,臭和尚不識抬舉。”她有留客的意思。
“唉,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你還記得那小子麼?鮑玉卿,他要娶親了,我得去京都看一下。”
桑紀瑤這次沒有說有道看破紅塵心不淨,與俗世藕斷絲連的,猛的一驚:“你聽誰說的?!”
鮑玉卿是她義弟,作哥哥的這麼緊張也在情理之中。
有道扯了扯衣領,真的是要走了。
“他要娶的是禮部尚書家的義女,據說還要入祝家宗室。一堆金童玉女,京城沸沸揚揚的,我自然知道。”
“但是據說那個玉女,叫什麼……”
有道提醒:“叫做明澤。”
“對的!對的,她已經二十五六了,比我還大,要老牛吃嫩草麼!”桑紀瑤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以後他義弟的媳婦叫她什麼,小叔叔還是弟弟。
“嘖。”有道一聲嘖字開頭,代表他對桑紀瑤態度的不滿,“人家年輕小輩情投意合,開心即好,你摻和什麼?難不成要管人家一輩子,要人家同你一樣斷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