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慘白的人腿就這麼緩緩落下,我眼角的餘光甚至都瞥見了這雙腿主人的白色裙子在無風自舞···
但是我僅僅隻是愣了0.5秒左右,死命地讓自己不要去在意她,機械性地伸出手,把鑰匙插進門鎖裏。可能是因為手再抖的緣故,鑰匙插了好幾遍都沒插進去,當時我真是急得快哭出來了,但是我還是強作鎮定。
因為我小時候曾聽村子裏的老人講過,當你看到那些髒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假裝沒看見,不然就會惹禍上身。
“哢噠——哢噠——”我把鑰匙往右轉了兩圈,打開門,大步一跨,用手拽住門內扶手就直接從樓梯上一步跨到了屋子內,然後反手帶上了門。
直到門重重地撞在門框上發出“咚”的一聲,還有“哢噠——”的上鎖聲,我才大口喘氣了粗氣。
以前看總看人家寫什麼緊張得忘了呼吸,總覺得這是誇張的描寫手法,沒想到這句話反而非常得寫實。
我當時真的是忘了呼吸,甚至是不敢呼吸。心裏麵雖然很在意懸在我身邊的那雙腿,但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地麵和我家大門。
我趕緊拉過來一把凳子就這麼坐下。不斷地環視著家裏,突然想起廚房和陽台的窗戶還沒關,立馬三步並著兩步趕過去把窗戶拉了起來。做完這些我澡都沒洗就進了房間。
我總算明白了家是多麼地給人安全感了,揪著的一顆心也總算是鬆開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就算我已經進門有半個多小時了,渾身依舊在不停地冒冷汗,回想起剛剛那瞬間的遭遇,我的手和腿就情不自禁地哆嗦。
同樣是鬼,在王哥家水缸裏看到的那隻也讓我恐懼,但那種恐懼隻是因為自己力量不夠而害怕被殺死的恐懼。而剛剛麵對那雙白腿的恐懼···那是一種本能地恐懼···仿佛那個半透明身影散發著一股氣息,死亡的氣息···
這一晚上我都沒怎麼睡好,夢裏總是夢到王家的事和柳太爺的事,夜裏驚醒了好幾次。每次醒過來我都忍不住瞪大了眼,把房間裏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看一遍,有時候覺得窗簾上的影子像是人形,有時候又覺得牆上的倒影是張臉,連旁邊的櫃子裏,我都覺得藏著個鬼!
就這樣折騰到了天明。我背上我擺攤的包早早地就去朝陽街天橋上占位子了。
黃橙橙的八卦圖,上麵布滿了朱砂的紅斑點和一些暗褐色的斑塊,旁邊還放著一塊似乎是純銅打造的小塔,然後就是一個簽筒,一本老黃曆,一個羅盤。
這些就是我的全部家當。
我掏出折疊凳,背倚著欄杆,打著哈欠就這麼坐下了。
平時我和我的那些個同行們都要靠中午那會兒才來,結果我今天八點多鍾就來了,好多上班的人都感到好奇,路過的時候總會瞟上一眼。但我卻不是怎麼在意,淡定地掏出手機看起來。
經曆過上次的事情之後,我覺得裏麵也不盡然都是騙人的,也許字裏行間七分假三分真的。
例如黑狗血和公雞血的效果就超乎了我的想象,也在關鍵的時候救了我一命。不過這些都隻是些民間偏方。
我雖然一直都有心拜個玄學大師去學捉鬼啊或者什麼來賺錢或者自保,可真大師們到底不像我們這些江湖騙子一抓一大把,而且就算尋到了也不見得肯收你。
日上三竿,同行們陸續都來擺攤了,有攤子被新人占了,二話不說開始擺輩分,動嘴皮子,嘴皮子功夫要是也分不出上下,那就隻能動手了。對於這些事我也早已司空見慣了。我當初剛來時也是經曆了一番龍爭虎鬥的,不過最後因為我的一手“絕活”,直接讓原攤主自己滾蛋了。
要說這天橋上誰算得最準,我要是認第二,那沒人敢認第一。可這天橋上的“神人”卻不止我一個。除了我“周半仙”名聲最響之外,還有個“張天師”能與我比肩。
這“張天師”是何許人也?
他自稱自幼就在終南山下被隱士高人所收養,遂習得一身通天的本領。這些說辭他們每個人都會說,不過光是這套說辭,倒不能讓同行們尊稱他為“張天師”。
他算卦的噱頭搞得頗有一套。
聽說過他的都知道他有個“三不算”的規矩——不算生、不算死、不算姻緣。可這三樣偏偏是我們這行裏騙錢吃飯的大頭!如果不算這些,光靠幫人算官運、財運、風水什麼的,一般的算命先生根本連溫飽都不夠。
可“張天師”恰恰光靠這些搞得風生水起,原因就是他的準確率,十蒙九準,就算那唯一的不準,他也能找借口給你繞過去。
自從我再也不幫人算命後,這天橋上生意最紅火的就要數他了。
趁著下午閑的時候,我故意壓低了步伐,悄無聲息地走到他攤子跟前,彎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張大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