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三科”眯眼笑,腳下加勁,汽車如飛。
“個該死的秦雪娃,開這麼快,搶命呀!‘洋三科’,你這個飄洋過海的老司機了,肯信還跑不贏秦雪娃。”魯圓圓一路埋怨、嘟囔,那督促司機開安全車的職責拋到腦後去。
“洋三科”腳下使勁,心裏卻有數。他這號年歲的司機是絕不開亡命車的:“莫擔心,會攆上的。”
會攆上的,可等會兒就要分路了。魯圓圓好後悔,後悔不該同“洋三科”閑聊,應該直接去車隊宿舍找秦雪娃。又氣恨秦雪娃,竟不停下車等她。看著路邊閃過的裏程碑,心裏徹底失望。再過去兩公裏,“洋三科”的車就該拐彎了。正這樣想時,車停住了。原來,前麵堵車了。她連忙推開車門躍下去,跑過十多輛車,終於找到了秦雪娃的車。拉開車門上去,紅著雙眼睛不看秦雪娃。
車啟動了。老久,二人都不答話。終還是魯圓圓忍不住,擂了秦雪娃一拳:“好你個秦雪娃,看嘛,你總要找我派車的!”
秦雪娃就笑了:“我以為你要搭‘洋三科’的車哩。”
“別個是把他借認成你了,怪糟糟的!”魯圓圓噘嘴說,“雪娃,要小心些,車開得太快了。”
“快中有穩,告訴你,我這個月怕要達到雙萬噸公裏。”秦雪娃說。
汽車翻過一座山,駛過了龍虎場。
秋日笑盯駕駛室內的兩個年輕人,照得秦雪娃那臉紅撲撲地。魯圓圓偷偷瞥視,覺得自己的臉也滾燙。她是第一次獨自跟他的車跑長途,去那遙遠古撲的小縣城。她第一次這麼近地挨他坐,感覺著他那男人的氣息。心撲撲跳,穿蝙蝠衫的豐胸起伏,心裏升騰起青春的火焰。她沒想到自己的運氣會如此不佳,半道上竟突然肚子痛起來。開始,她還強忍著,終於大叫。那滿腹的絞痛令她麵色發灰發白,冷汗綴麵。
秦雪娃停住車,萬分關切又手腳無措。她“哎喲,喲喲!”叫。他終於伸出手來為她按揉腹部。不按還好,一按更痛得她尖叫。秦雪娃扶她躺在自己腿上,束手無策,焦灼無比的臉幾乎觸到她那痛苦的臉:
“魯圓圓,對不起,怪我沒有及時停車,你一定是攆車跑得太急,得絞腸沙了。唉,這兒離古山縣還太遠。我這就調頭開車送你回臨丘縣去!”輕輕抬起魯圓圓的頭放到自己腿上,發動車,欲調頭。
“不,雪娃,不要調頭。往前開,到古山縣去……”
“喲!”魯圓圓這樣想時,小腹處的傷口痛了一股。她艱難地屈了屈腿,腹痛才漸漸退去。她伸手輕撫紗布複蓋的傷口處,心裏升起股甜蜜,想著自己躺在雪娃腿上的情景。要是那會兒肚子不痛了該有多好。魯圓圓想著,腓紅、幸福的麵龐格外柔美。這時候,搭救了她的恩人雷帥進門來了。要不是遇了雷帥駕車從安東縣回來,她的命也許休矣。邱醫生說,再晚些,她的闌尾就要穿孔,要引致腹膜炎了。雷帥不僅駕車送她進了臨丘縣醫院,而且在她急診手術的前前後後都跑裏跑外忙碌。她爸爸跟縣車隊的車出差去了,全靠有了雷帥照顧。她知道,雷帥是出於愛她。他已當麵向她求過愛。“圓圓,不是我雷帥自誇,我媽老漢給我介紹過不少女子,我都看不上,就隻喜歡你。就同我好嘛!”有—次,他請她去看電影,杵在她耳邊說。她沒有回答,老實講,雷帥也夠帥的。可是,如果用天平來稱的話,她那顆青春的心是偏向秦雪娃的。隻是,秦雪娃卻從不像雷帥這樣邀請她,向她說這樣的話。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惱恨又深愛秦雪娃。有時候她想,倘如這個世上沒有雪娃的話她也許就嫁給帥娃了。可是,偏偏就有這麼個狼臉狼眼狼耳朵的雪娃。“帥娃,聽說你媽給你挑選了百貨公司的一枝花,我見過那女子,美氣得很!”雷帥不屑,苦了臉解釋。她就笑看電影。又想,哪一天也請雪娃來看電影,又覺得女娃兒請男娃兒,也太那個了。
“唉,唉……”看著雷帥走過來,魯圓圓哼唧起來。
雷帥放好蘋果,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我……”她盯他,“把那便盆給我。”
雷帥忙地從病床下取出便盆,用衛生紙擦了又擦。魯圓圓伸手接過便盆,放入被窩裏,塞到臂下。被窩裏“簌簌’響。她黑眼乜愣盯她的雷帥。雷帥就說出去轉轉,出門去。過了一會兒,又進來,端便盆去了廁所。魯圓圓看著,心裏也熱了老大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