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世能見了那幾個女子,心有所動。姚老板娘急了,看見挑了魚擔回來的女兒朱嵐,扯聲喊:
“朱嵐,嵐女子!快過來,迎接魯隊長些人住店,把酸菜魚做鮮嫩燙辣些,把洗腳水燒滾熱些”
“呃,來了!”朱嵐穿了緊身紅毛衣,渾身冒熱氣。她挑魚擔扭步來到魯世能跟前,喘籲說,“魯隊長,曉得你們要來,這是專門為你們準備的,是從古水河裏才網撈的活鮮魚,等會兒隨便你們挑,現挑現做,包你們滿意!”
“百分之百滿意?”魯世能盯朱嵐笑問。
“千分之千滿意!”朱嵐笑答。
魯世能不再猶豫,抬步往“古山槐飯店”走去。“秤砣”老板還不死心,被兩手叉腰的姚老板娘阻住。
“‘秤砣’,你耍花點子,告訴你,你再幹那違法之事,我去政府告你!”
“呃,姚老板娘,生意各人做,何必使跘跘。”“秤砣”老板見三個女子也還拉了兩個車夫去,悻悻地打道回店。
“古山槐飯店”的酸菜魚果然不凡。酒足飯飽之後,魯世能訂了個單間。燙腳的時候,就開始想那件事情。自從調來臨丘縣後,他要女兒同住新居,女兒就怒眼正告他:“爸爸,要我來同住可以,隻是,個人生活要檢點,不然,我就不認你這個爸爸。”“咳,女兒,看你講些啥,爸爸哪是那種人。”之後,他確實在這方麵收斂了。現在,遠離了女兒,獨自夜宿這古山小店,不免又心旌搖蕩。這陣,朱嵐為他添燙腳水時,便借機在人家那白嫩的手腕上捏了一把。人家熱心服務,並未體味出來,他卻看見門邊的姚老板娘盯見了這事。姚老板娘挾了根香煙吸,待女兒走後,走過來,笑道:
“魯隊長,小店的生意請多關照啊。”
“當然,當然,你們的服務不錯。”
“我們孤女寡母,靠服務質量取勝,其他事情我們是不敢做的,魯隊長多包涵了。”
魯世能聽她這一說,心涼了半截,那美事兒自成泡影。閃出今後換店子的想法,卻又心生憐憫,是為了她說那孤女寡母的話,自己也是鰥男孤女耶。
“啊,姚老板娘的男人不在了?”
“嗯。”
“他?”
“他是個開軍車的營長,自衛反擊戰時死在了前線。”
“哦,”魯世能頓生敬畏,“你是個烈屬!”
“是。政府發了光榮烈屬的牌子。”姚雯麗說時,眼睛發潤,“我呢,原先也不是古山縣人,剛辦了隨軍家屬不久,他就……這是我男人他老家。”
“噢,他屋裏的老人?”
“他老子早年間就死了,他媽也在兩年前病故了。”
魯世能就有些自責自己剛才的非份之想,寬慰道:“咳,姚老板娘,事事想得開些,做人都不容易。說起來,我們也還同命相憐,我也是一個人,老婆離了,留給我一個獨女兒。”
二人你言我語,好說了一陣,都動了些感情,兩雙目光碰撞。夜裏,魯世能夢見了相伴過的前妻。正情潮湧動時,被隔壁屋的吵鬧聲驚醒,披了衣服趿了鞋過去看。是老猴子和他兒子猴娃在吵。
“……爸,哪個喊你也跑這裏來湊熱鬧、搶生意?”
“你小子以為我想來?是你媽想你了,叫我來看看!”
“你為啥子不幫省運開車?”
“省運又不反聘我,說在職職工超員了。”
“不管,冷鴨子的鴨子是我包運的!”
“不會喊雪娃給你另換一個貨主?”
“說得輕巧,吃根燈草,我們同冷鴨子訂了合同的。”
“怪了,魯隊長說是縣車隊同冷鴨子簽字劃押公證了的。”
“他亂說。”
“好了好了,娃兒,莫吵了,恐鬧了別人。現今我倆爺子各為其主,隻聽上頭派遣,各自開車拉貨就是。”
“不行,爸,明天那鴨子貨歸我拉,你就不給那姓魯的拉!”
“這咋個行,我同他也簽了承包合同的。”
同屋住的冷鴨子講話了:“算了,倆父子的,明天我冷鴨子請你們吃席。”
猴娃就把氣往冷鴨子身上撒:“冷鴨子,你狗日的甫誌高的種,叛徒,又投靠了別家!”
“呃,呃,小猴師傅,你莫罵人,我冷某做生意的,靠哪個買主都可以,當然要選搞頭大的一家!”
“卵,你毀約,判你犯法!”
“嘿嘿,”冷鴨子胖臉上訕笑,“老子不怕,你們秦隊長同我簽那約沒有公證,沒得法律效力。看別個魯隊長……”
魯世能在門外麵聽,不進去了。心裏笑,秦雪娃,在你魯伯伯麵前,你還嫩生了。古山這一仗的勝與負,我們坐客車觀錄相——走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