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一盞一盞的紅燈阻攔著江南青,他不斷超越身邊的車子,又被身邊的車子超過。

這座城市是沒有睡眠的。

它如同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一邊是燈紅酒綠的幻境,一邊蒸發著無數人的野心與理性。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人們困在這座城市裏,用自己的青春與赤子雄心換取一座座墓碑。

一座座刻著冰冷麵孔和無盡利益的墓碑。

江南青開著車穿梭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上,並沒有如同在喬家說的那樣直接回喬小顏的公寓。

也不知怎麼的,他很擔心喬小顏,不希望喬小顏獨自一人待在某個地方。

怕她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裏哭泣,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江南青理解這種無助的感覺,他不想讓喬小顏也承受。

難過的時候,至少還有江南青陪在喬小顏身邊。

那麼是不是很久之後,當喬小顏想起這一天,就永遠不會忘記江南青。

江南青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成為喬小顏永遠銘記的男人,就心生歡喜。

已經是冬天了,帝都室外的溫度早就是零下十幾度,喬小顏卻還開著車窗,吹著凜冽刺骨的冷風。

喬小顏挨凍,江南青也就這樣一聲不吭,默默陪她挨凍。

是怎麼了呢?從出來到現在,兩個多小時了,喬小顏還是不肯說話。

江南青把車停在路邊,解開了喬小顏的安全帶。

“小顏?”

沒有回應。

江南青看著這個沉默不語的女孩兒,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對喬小顏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也理解喬小顏怎麼都不肯說話的心情。

是傷心難過到了極致,或是除了失望無能為力的難以作為。

江南青靜靜地坐在位置上,靠著椅背。

他一隻手搭在車窗上,一隻手留在方向盤上。細長的食指一動一動,指尖也有一搭沒一搭地翹著方向盤。

“唉。”江南青發出一聲冗長而沉重的歎息,他從骨子裏呼出來這個字,也從骨子裏感到難以解決。

冷風呼呼地吹著,江南青鼻子酸酸的。他看著路燈灑下的昏黃色的燈光,江南青和喬小顏兩個人籠罩在光暈裏,仿佛正在接受洗禮的信徒。

江南青認識城市是從夜晚路燈的分布開始的,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語言。

它和半夜趕活的施工隊息息相關,和車子發動馬達的油門息息相關,和大飯店裏推杯換盞的觥籌交錯聲息息相關,和宴會散場後打開車窗點燃的煙

這個氛圍,讓江南青有了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扭過頭去,想要再看喬小顏一眼。

沒想到,身邊的這個女孩兒,就直直地坐在這裏,眼淚撲簌簌不停地從眼角滾下來。

喬小顏安靜的,無聲的哭著。

江南青愣了一瞬,然後手忙腳亂地開始找紙巾,想要給喬小顏擦眼淚。

在喬小顏麵前,江南青青澀得就像個情竇初開的高中小男孩。

結果是沒找到紙巾。

江南青就坐在這裏看著喬小顏哭泣,他伸出手來又縮回去,不知如何是好。

猶豫了一會,江南青還是伸出了胳膊,把喬小顏擁進懷裏。

喬小顏感受到一個溫暖的懷抱,漸漸開始小聲的啜泣。她拽著江南青的領口,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想要生生往下扯出些什麼。